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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春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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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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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年


 

在儿时的记忆里,除了大年三十,正月初一最热闹。

清晨,因为守岁,睡眼惺忪,但摸枕头下,发现压岁钱,纵使一两角,也喜不自禁。然后,穿上新衣新鞋,看父亲放鞭炮,贴春联,母亲揉糯米粉,搓汤圆。逢人便说新年好,对家人也不例外。吃汤圆要成双,包红糖芝麻馅,烫嘴而黏甜,只管敞开吃。汤圆煮熟,不说浮起来了;若想添加,也不能说不够。一大铁锅汤圆,有一个包硬币,谁吃着谁幸运。

吃过早饭,开始拜年,恭贺新禧。晚辈给长辈行礼,偶有红包打发,更多是勉励几句。父亲还领着我,去四房榜祭祖。三爸家住此,祭祖和拜年,常同时进行。竹林幽深,松柏苍翠,我俩在祖坟前下跪,磕头作揖,焚香化纸。父亲讲先辈的故事,我听得云里雾里,感觉清朝好遥远,不知祖籍黄冈在哪里,湖广填四川是咋回事,张献忠为何杀人如麻。

祭祖完毕,拜望三爸。老宅烟熏火燎,阴森森,客人们嗑瓜子,拉家常。三婶忙碌着,不一会儿,给每人端一碗汤圆,我吃不消,暗打狐臭嗝。邻居见面招呼,陆续涌向院坝,无不兴高采烈。隔壁春珩哥在家门口写对联,不少人边围观边索取边点评。他在万县档案局(馆)工作,毛笔书法绝佳,嫂子在家务农,他趁回家休假,义务为乡亲们舞文弄墨。

阳光明媚,万物复苏。远方传来锣鼓声,村里组织的文娱宣传队,一路浩浩荡荡的,轮流到各农家大院表演。四房榜院子大,自然不会错过。演员都是熟人,本地农民,青年男女居多,穿红着绿。节目丰富,如玩狮子,打连厢,划彩船,耍车车灯,唱歌跳舞。孩子们穿梭其间,追逐嬉戏,向黄狮皮甩鞭炮,炸得翻滚,引狮人挥动蒲扇,活蹦乱跳。

突然,瑞狮来到三爸的堂屋前,摇头摆尾,两位舞狮壮汉昂扬奋发,齐吹口哨,一位大头和尚逗引狮子,张牙舞爪,一位能说会道老者在旁,即兴唱赞。雄狮勇猛可畏,头部庞大狰狞,血盆大口张合,项挂一串铜铃,在模仿舔毛、擦脚、搔首、洗耳、跌扑、仰视、低顾、卧地等动作后,叩头拜门三次,敲锣打鼓伴奏,奉承话一大堆,观众喝彩不断。

“金狮玩得喜洋洋

贵府更是亮堂堂

五谷丰登六畜旺

阖家欢乐保安康

……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主人受用,喜眉笑脸。结束时,赏一条经济牌香烟。那烟值八分钱一盒,俗称八大锤,比叶子烟好,拜年者皆连连称谢,又去另一家。就这样,我和小伙伴也跟着跑,看热闹,一遍又一遍百看不厌。全村洋溢节日氛围,年味十足,直至中午掀起高潮,不肯歇息。堂兄妹四处喊我吃饭,我一点儿不饿,被拉扯一番后,才不得不随他们而去。

午餐丰盛,宾朋满座。三爸请春珩哥作陪,劝酒拈菜,谈笑风生,仿佛还在吃团年饭。父亲喝得酣畅淋漓,满面通红,不时提及陈年往事。下午告辞,走在田野上,东倒西歪。我搀扶,他指着附近的冬水田说,小时候,他用竹背篓在这里捞鱼,收获大。没料他亦有童趣,多年父子成兄弟。偏僻处,他给榨菜地浇尿,我也掏出小雀儿。

当然,第二天到初五,仍奔波拜年,却日渐冷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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