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廖春波的头像

廖春波

网站用户

散文
202403/01
分享

铁线草

故乡的铁线草,又叫狗牙根,茎细若线发,柔韧似铁丝,串地延蔓而生。房前屋后,池塘溪沟,林间路旁,田边旷野,岩洞石缝,随处可见。虽然低贱,却具有顽强的生命力,属多年生禾本科植物,难以灭绝。

它特别耐旱,即使酷暑烈日炙烤,也不会枯萎。在三伏天,庄稼晒死了,土地已龟裂,它仍葱茏,富含水分。茎苦微甘,牛羊行走蜿蜒山道,不时啃吃。鸡鸭啄食,还发现草丛隐藏蜈蚣、蚯蚓、蟋蟀、螺蛳等,大饱口福。

它固堤保土,根系发达,无孔不入,紧扎大地,极难拔出来。在荒漠沙滩上,也能生存,形成一片绿洲。堡坎有它,不仅披绿装,还防范垮塌。长在院坝球场,茵茵草坪,仿佛绵绵地毯。孩子们嬉戏,不必担心衣服弄脏,也很少碰伤。

它可入药,祛风活络,止血生肌,随用随采。跌打损伤,风湿骨痛,半身不遂,手脚麻木,小腿溃疡,糖尿病等,配作药方,疗效明显。多么神奇的草,居然还是中药。

它对土质的要求低,在贫瘠地生长自如。但疯长吸养分,土壤肥力陡降,影响农作物收成,被视为杂草处理。小时候,父亲出工,肩扛锄头,每遇地边的铁线草,总铲除得干干净净,堆积晾晒,焚毁化灰。

然而,斩草除根,谈何容易,只要一息尚存,就春风吹又生,愈加迅猛,遍地覆盖。耕地如此,果园也不例外。我挥锄吃力,便拿弯刀割,可割了一茬又一茬,还是越割越多,只好望而兴叹。

母亲吃苦耐劳,盛夏也不午休,在包谷林红苕地锄草,有时还蹲在地上扯草。我陪伴她,里面像蒸笼,叶密豁人,终究忍不住,溜之大吉。她说我偷懒,不像乡下人,做人要学铁线草,坚忍不拔,绝境逢生。

当时,我还反驳,铁线草好,怎么拔除。她开导道,有好也有坏,不能因为坏,否认好处。人也是这样,世上无完人,多看优点,取长补短。她是文盲,却懂辩证法,我沉默了。

铁线草广铺地表,常遭人踩在脚下,舒适而浑然不觉。犹如农民种粮,人们享用不尽,但粒粒皆辛苦,感同身受者少。它是牧草,更是野草,不肯当柴烧,命贱得很,谁在乎呢。

岂料,随着城镇化,农村人锐减,野生的铁线草也鲜见了,而城里人开始人工种植,把蕨、莲、草混为一谈。阳台室内的铁线草,耐阴娇嫩,只供观赏,哪比大自然中的它?我不禁为之叫屈,让它回归乡野吧。

我曾经看不起农民,想跳出农门,甚至读农校亦自卑。现在,集约化生产,科技推广了,仍怀念过去的优质农副产品,可连乡村平常也难吃上土货,时令蔬菜依旧受追捧,有的比猪肉卖得还贵。

啊,铁线草,平凡的小草,你和祖辈们,永远铭记在我的心间。那些肆意蔓生的地方,包括大豆、高粱、棉花、芝麻、油菜、洋芋、稻麦等,五彩缤纷,形形色色,与你一起,慰藉游子。通过你,回想父老乡亲,我懂得了尊严。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