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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春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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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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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故乡的欢乐时光

夏日炎炎,故乡也热,但绝少闷热,更罕见燥热。因为崇山峻岭,沟壑纵横,下偏东雨,植被葱郁,原野凉爽宜人。特别是森林与河谷之风,自带花果和水草的飘香,清晨还冷飕飕的,令人起鸡皮疙瘩。即使中午,太阳毒辣,直射地面,热浪滚滚,在阴凉处,如桐树下,也有山风,徐徐吹送。

闲暇,我和童伴去林间歇凉,也常在河滩堰塘游泳。打凉水,比赛游得快,一排排孩童,像鸭儿凫水,刚发令,前后手交替,拍打出波澜,身子浮水面,时而伸直,时而弯曲,脚弹水花。一个个赤身裸体,犹如浪里白条,勇往直前,谁先抵达终点,谁是冠军。当然,还有仰泳、潜泳、蛙泳等。打水仗,也玩得起劲,分成两拨人,面对面掀水,睁不开眼,扭打混战,在深潭里,抱住一团,看谁憋气长,呛水就输了。

在狭窄的小河沟,我练出良好水性,以致上小学时,独自横渡长江。那时,热天长痱子,江水从雪山来,很冰凉,畅游长江后,痱子便消失了。尽管行船不多,但水流激,明里暗里漩涡,一旦卷入,小命难保了。父亲得知后,狠狠捶打一顿,从此再未游江,只停留于河塘,还有仙鹤水库。大姐嫁在水库旁,三位外甥与我年龄相近,陪我游名正言顺,既宽敞如湖,又深不见底,多灌山泉,十分清澈,有点刺骨。

一次,水蛇不时捣乱,它们吐着信子,向黑蛮的我,不断地攻击。大外甥见状,一把掐住蛇头,当空挥舞老长,其余的蛇类,纷纷四散逃窜。他也不伤害手中蛇,只是奋力扔给远方。我们安然无恙,在水库游啊游,游到小岛掏鸟窝,游入峡谷捉迷藏。鱼成群结队,环绕在周遭,试图戏弄人,还用嘴啄食,浑身痒痒的,大家兴奋,欲捕捉鱼,擦身而过,全部溜走,水纹若箭,哗啦直响。狗在岸上,狂奔不已。

游泳一般在午后,持续至傍晚不起。整个下午,泡在水里,手指变皱,皮肤发白。如果不是大人喊,不知还要游多久。误了割牛草、扯猪菜,回家免不了挨一顿打。彼时,农村孩子多,日常的任务,不仅煮饭做家务,还上坡割草弄柴,并且定量,不空背篼。扯猪菜也叫扯猪草,只是比割牛草挑剔,精细一些,反正是草,一扫而光,山坡割得光秃秃的,仅剩下一丛丛草根,雨过天晴,疯狂再生,吐露绿芽。

河谷森林茂盛,不乏苍松翠柏、奇花异草和野生动物,还有野菜菌果,如野小蒜、鸡枞菌、地木耳、野地瓜,鲜美可口,更别提桃李梨杏等时令水果,应有尽有。夏季硕果累累,足饱口福,但我嗜睡,早晨爱睡懒觉,采摘野果,通常落伍,姗姗来迟。父母早起,没吃饭,下地劳作,我还睡在院坝的大簸箕内,横竖不分,直到朝阳从东山缓缓升起,又从西山巅慢慢移向山腰,爬上竹梢,晒着我时,还在酣睡。

父母返回,赶紧催我起床,吃过早饭,撵我外出割草,放牧牛羊,可我又补瞌睡。在树林间,或溪沟里,躺青石板上,美美睡一觉。凉风习习,河流淙淙,白云飘过,我仍在熟睡中,做着甜蜜的梦。蚂蚁大军乘机偷袭,密密麻麻,钻进裤裆,专咬胯子和小蛋蛋,疼痛难忍,顷刻惊醒,我下意识用手乱抓,以掌镇压,也一下打死好几个,伤不计数,缺胳膊断腿还逃跑,挖坑活埋,终于解了心头怒气。

河沟螃蟹多,常躲石头下,也夹人,一摸肚脐眼,又松开利爪,遂活捉。白天搬螃蟹,晚上照螃蟹,总充满快乐。所谓搬,自然是搬掉它赖以藏身的石头,而照呢,便是拿电筒照射得它一动不动,搬照结合,手到擒来。此外,还捉泥鳅,照黄鳝。出没稻田,亦有秧鸡,扑腾禾苗间,一声声叫唤。青蛙更多,与秧鸡和蛇一样,不能捕食。螃蟹、泥鳅、黄鳝之类,或蒸煮,或煎炒,或烧烤,均为下酒好菜品。

伏天的黄昏,待烈日落土,家家户户的庭院洒水,打扫干净,摆好桌椅。吃晚饭时,三三两两,各自端一海碗新麦面条或嫩包谷糊等,或蹲或站,或坐或走,边吃边津津有味摆谈当天听闻的消息。然而,小孩们最感兴趣的却是,夜晚睡在露天坝,仰望着满天星斗,听老人讲天上人间故事,包括妖魔鬼怪。母亲会讲七仙女下凡、牛郎织女、梁山伯与祝英台,父亲则讲三国演义、隋唐演义、七侠五义,精彩无比。

我最想听也最怕听的是鬼故事,左邻右舍聚我家,每人轮流讲,还绘声绘色,讲得有鼻子有眼,甚至本地发生世代流传下来的。譬如,大堰塘淹死人,路人夜晚途经,险些拉下水,成为替死鬼;生基坪燃鬼火,众鬼嬉戏不止,人过邀请作客,以蚯蚓为面条;某老屋空置,室内长枯草,房梁悬挂吊死鬼,吐着鲜红长舌头。童伴围坐一块,听得毛骨悚然。我中途上厕所,也没人敢陪伴,只好憋着,半夜尿床。

农历六月,母亲逢生,四姑爷、大姥等的生日,也相隔不久,相对农闲,人情往来,络绎不绝。走人户恰似串门,你家去了又他家,转来转去办招待。不论远近,全靠走路,除非隔河,可坐渡船。三亲六戚一起,有说有笑,翻山越岭,汗流浃背,从不叫苦叫累。客人来我家,我带着玩伴,寻找好地方,如山涧、密林、河滩、岩洞,各种各样的童年游戏玩不完。临别时,有的恋恋不舍,好说歹说才留下,过暑假。

城里来的客娃儿,喜欢骑在牛背上,耀武扬威,牛不买账,不经意间摔下地,常疼得哇哇哭叫。有的说,黄牛水牛都欺生,颇委屈。我安抚不了,让他牵着水牛,下堰塘滚水。水牛离不开水,尤其是酷暑,每天要洗澡。我将客娃扶上牛背,牛载着他,恣意撒欢,一边啃青草,一边游四方,偶尔沉潜,只露出人,荷叶间、芦苇荡,还有纷飞的蜻蜓点水,蝉鸣从杨柳树枝传出。客尽兴了,我这小主人,也有脸面。

秋收时,开学后,乡村缺少这般欢愉,更别提寒冬腊月了。夏天的家乡,山清水秀,农作物生长,美食充盈。绿荫遍布,冷热分明,空气清新,一尘不染,多么惬意。可小时候,盼望长大,嫌日子过得慢,现在重返故地,物是人非,旧梦难觅,我也顿觉岁月如梭,时间过得越来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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