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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春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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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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恼人的秋风

立秋过后,进入末伏,秋老虎发威,风依然燥热。但一场秋雨,把大地淋透,驱除热气,开始凉爽。又连日干旱,热浪滚滚,远胜于酷暑。暴风雨来袭,农作物疯长,青黄不接,抗洪救灾。雨过天晴,闷热难耐,稻谷黄熟,抢收晒干。在荫凉处,风柔和了,下偏东雨,也能退烧。树叶泛黄,秋风萧瑟,落叶缤纷。挨近深秋,白露为霜,红枫遍山。晚秋时节,天气变冷,万木凋零。这是自然规律,谁也无法抗拒。

我愿做一位行吟诗人,漫步在故乡的田野上,秋风拂面,因时而异。无论热情似火,还是温润如玉,最终冷若冰霜而去。弥漫空气中的,包括谷物灌浆气息,花草和瓜果的飘香,枯枝败叶的陈腐味。像女人的一生,从花季少女变成少妇,风韵犹存中年到暮年,便人老珠黄了。秋高气爽,风轻云淡,大雁南飞,正是橙黄橘绿,丰硕秋收景象,可惜好景不长,草木摇落,佳人色衰,郁郁寡欢。古今悲秋,更伤离别。

现在,我只是在书房,遥想故土之秋。手机播放一首缠绵的歌曲,那是云朵演唱的《有生之恋》:“我不想离开你,也想我们在一起。离别的泪水是我种在你心口的记忆,你隔着风啊,你呀隔着雨,慢慢的你也会忘了我。哦,此后山水或许不相逢,转身天涯路漫漫;哦,此后风雨或许不相逢,我和你啊人茫茫……”我反来复去听,心中所怀念的,不知是青春岁月,抑或是初恋情人,而莫名的愁绪,久久萦绕心头。

三十七年前,我与她经人介绍相识,约会于盛夏的黄昏路,分别在秋日的雨巷里,短短三个月,萌生刻骨铭心的爱,情洒故乡的小河畔。后为世俗所囿,忍痛割舍,各奔前程,从此未曾遇见。彼时,继《故乡的云》,费翔演唱的《冬天里的一把火》《恼人的秋风》又流行大陆。我唱过“你就像那冬天里的一把火,熊熊火焰温暖了我的心窝”,也独听“为什么一阵恼人的秋风,它把你的人我的情吹得一去无影踪”。

唉,美好年华毕竟不复返了,再追忆往事又有何用呢?还不是徒添烦恼,人生有多少遗憾,随风而逝,永难弥补。偶尔,我仅想象年迈的她,是否珍惜这一段情,祈祷她过得比我好。问我平生功业,自有盖棺定论,春耕夏耘秋获几许,不够回报父老乡亲。然而,老当益壮,我还在努力,一息尚存,就奋斗不止。我要将余生献给文学,希望有人暗中帮助我。纵使寒冬降临,我也不会放弃。颐养天年,我还不配。

不过,走上街头巷尾,大多是年轻人,我被称呼爷爷,又是多么无奈。秋天,姑娘们穿红着绿,衣裙飘飘,身材妖娆,小伙子步履矫健,生龙活虎,朝气蓬勃。我不穿新衣,打扮朴素,走路也不稳,跌跌撞撞。同伴对我说,不服老不行。我默不作声,出头露面少了,宅居阅读写作,岂料鬓发如霜,越来越密集。一位女作家,自称九零后,有八零七零后的思想,还给六零后的我喊哥,遂兴高采烈,又忘乎所以。

秋色斑斓,一阵风过,化为乌有。秋风是可恨的,催我愈加衰老,几乎只剩冬天。天道轮回,不涉及我,今生过大半,来世莫指望。我多想重返儿时,好好规划一辈子,仰望星空,脚踏实地,创造美好的未来,不负人间走一趟。秋啊,请多停一会儿,别太匆匆忙忙,我还想去故乡山野,看层林尽染的美景;我还想给父母守墓,听半山相思风雨声;我还想学会种庄稼,过着普通农家生活;我还有很多梦想没实现……

中元节前夕,即昨夜星辰,我梦回故园。院坝长草,藤蔓丛生,还结满南瓜、丝瓜、苦瓜、番茄等。可关门插锁,牛栏、羊舍、猪圈空了,唯有鸡扑腾,残留几枚蛋。在秋之夕阳下,那些离世的邻居们,刚病死的生产队长,赤足笑迎着我。他们打招呼,你借调这么多年,总算回家了。把我在外工作,视为上级临时借用,我觉得颇贴切,尽管一借四十三年,但根扎在这里。我特别开心,一点儿不怕鬼,还逐一握手。

按照农村旧风俗,我边答应边问候,吃过饭没有,纯属客套话。谁知,向队长坦言,还没吃午饭。傍晚了,仍饿着,我说煮面条,招待乡亲们。大伙毫不客气,散坐在竹影里。我准备下番茄鸡蛋面,可采摘番茄不翼而飞,捡拾土鸡蛋却不见了,推门寻麦面条和锅灶,老屋土墙轰然倒塌,尘土飞扬掩埋了我。奋力挣扎,我抬起头,回望乡邻,空荡荡的,全部消失。只有恼人的秋风,卷起一片片落叶,吹向寂寥的山谷。

我惊醒,天未亮,睡不着。浮想联翩,明天是我的农历生日,或许亡故的亲友惦记,投梦给我。不管怎样,都别忘了,七月半,烧钱纸。起床后,我嘱咐,要祭祀,老规矩。家人理解,买回袱包,我亲自写,无所不及。每写一封,我就想起逝者的音容笑貌,生前做过的最有意义的事,历历在目。生命脆弱,犹如一片树叶,枯萎坠地,让秋风卷四处,化为泥土。我还能扼住命运的喉咙,给后人留下深刻印象吗?

恼人的秋风,你快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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