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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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我们已经踏上这条路，那么，任何东西都不应妨碍我沿着这条路走下去。
——康德
01
1986年8月份的一天下午，我正在自家的棉田喷洒农药，县一中教务处李老师让人带来一张纸条，第二天我便成为了县一中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
我很激动，很兴奋，也是无比的开心。
县一中是我的母校，在这里我度过了快乐的高中时光。高考成绩出来后超过了专科线，我知道是我真实的水平，没有再复读。
报志愿时，有两个选择，当医生和当老师。这两个行业招收的人数多，很容易被录取。我从小有口吃的毛病，不适合当老师，于是几乎所有的志愿都是报了医学专业。
但我偏偏被衡水师范专科学校生物系录取了。高中班主任李老师给我来信说，邯郸地区为了强化师资队伍建设，将所有的上专科线的考生档案，全部送入了师专。
接到通知书的时候，犹豫了好长时间。舅舅得知后，专门来家说道了我半天：“考上大学就是公家人，不用再面朝黄土背朝天，能吃商品粮，以后国家什么都管。再说，明年再考，你能保证绝对能考上？还要多花钱？”
我性格比较随和，不是很犟，那时也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反正能不用一辈子和黄土打交道，就是鲤鱼跃了龙门。
父母都是踏实本分的人，不会说什么花言巧语，只是告诫我好好学习，将来认真工作，对得起国家的这一份工资。
衡水师专生物系是第一次面向河北省南面五个地区招收新生，邯郸地区一共招了5人。我考虑到县一中没有科班出身的生物老师，毕业后回一中的可能性很大，所以上师专的两年期间，我一直在为回一中当个好的生物老师而努力。
第一个要解决的问题是口吃。我平时不爱说话，但当老师要靠嘴，于是努力让自己多说话，只要学校有活动就报名，慢慢心里不胆怯，语言也流畅起来。
然后就是专业问题。要想上好课，要想让学生服气，没有丰富的专业知识怎么能行？学校三楼有个图书室，开架阅览，只要有时间我便泡在那里，两年时间，厚厚的笔记记了三本。
毕业时，需要填报毕业意向，我只有一个，就是回县一中。
02
开始上班的时候，还是供给制。学校办理了购粮证，安排了宿舍，配备了桌椅床等生活用品，还有课本参考书等，让我迅速进入了教师这个角色。
学校安排我任初三四个班和高一三个班的生物课，每周14节。
那时的招生还比较规范，本县的学生就在本县上，家中条件好的也没上市里上学的心思，再说人家市里也不要。
县一中是全县最高等的学府，能考上的学生都比较优秀。初登讲台，面对四五十双渴求知识的眼睛，我总是倾囊相授，反反复复地讲练，学生不是滚瓜烂熟地理解，决不罢休。
生物课在下午的时候特别多，尤其春天更容易犯困，我就想方设法给他们打兴奋剂。比如让学生想最大的生物有多大，有的想比教室差不多就很大了吧，我说还小，再猜，最后告诉他们最大的是蓝鲸，放在水里就是能游泳的十层高楼！
什么样的生物寿命最长，什么最短，看门的狗可以忍受多少度的低温，还有能吃虫的草，甚至能吃人的树等等，只要学生有兴趣，我就有东西零售。
我把班内的学生分成两派，互相出题，互相辩论，看谁能难住谁。定时搞个生物趣味竞赛，自费给学生买点奖品，学生学习的热情总是很高涨。
晚自习到教室，学生们经常是无休无止地问问题，天南海北地追问，许多时候让我下不来台。
年轻的我怎能让这些学生问住？我自己订了《生物学通报》《野生动物》《植物》等杂志，一有空就拿出上面的东西向学生卖弄，学生们好奇的神情让我信心倍增。
学校的图书室我上高中时就很熟悉，但那时没有随便进入的权利，但现在有了。有一次空闲了，偶然翻了图书室的一个角落，竟然发现了一本米丘林《遗传学》，让我兴奋了好几个月。
无论什么时间，只要在学校，都是先到教室转一转，如果学生问不出什么很新奇的问题，我就感觉很失落。
几年下来，学校领导认可了我的工作，让我连续教高三生物课。那时候我就感觉，教高三课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工作，肩负的是学生考上大学的重任，是为未来国家的建设者奠基。
03
1993年，最后一次生物高考以后，我担任高二生物会考工作。
经常参加省市安排的会议，对于高考取消生物我有耳闻，但一直不相信。下一个世纪是生物世纪，取消高考，怎么可能？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高考最终取消生物后，我很失落很失落，就像那头掉进陷阱里的驴子，万念俱灰。
教了几年高二生物，心里很纠结。不认真上课吧，对不住自己的良心；认真上课吧，耽误了学生们学习其它科目的时间。
那时的会考合格，就是能取得一个高中文凭。其实考不上大学，对一个农村的孩子来说，高中毕业证没有一点用。
从各方面的信息中，看不出一点生物恢复高考的迹象，虚度光阴不是我的性格。1997年，我主动调出一中，到县城内新成立的一所初中工作。
这是我从教生涯的第二个工作单位，县实验中学。
起初是抱着试一试的心理，但认了头，就一步一步地走了下去。直到到实验中学报到那一天，回过头来，才猛然发觉，在一中的11年时光，成为了永远的过去。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若干年以后，我才明白，调离一中，是这一生最正确的选择。
高考不考生物，是我离开的直接因素，但感到自己无用，才是我离开的深层次原因。但是，生物继续高考又能怎样？自己影响的也只不过区区自己教过的几个班的学生。
一个人活在世上，总要为这个世界做点什么，就是留不下什么痕迹，也要尽可能多地播洒正能量。
乔布斯说：“活着就是为了改变世界，难道还有其它原因吗？”
04
到实验中学后，学校让我负责初三。因为学校新建，还有一座教学楼没有完工，教室不够用，学校安排初三四个班暂时还在原来的南关中学。
这些学生都是实验中学学生，但由于在学校之外，好像是个独立王国。学校是破旧了些，好在半年之后就要搬走，能正常上课就行。老师都是新招聘的年富力强的老师，到了个新单位，谁也不想落怂，明面上一团和气，暗里都在较劲。
赶巧的是，初三这四个班，原来南关中学两个，城关镇中学两个，安排了两套老师，正好打擂台。
我每天尽可能早到学校，7：30雷打不动地点名，布置一天的主要工作。老师们有事都在这里说，谁需要调课，谁周末补课不能来，谁中间需要出校门，都在这里三言两语说清楚。
学生看形势比大人看得还清，即使很捣蛋的学生也不敢跟学校的纪律开玩笑，老师们认真工作又不给他们一点犯错误的机会，学校的面貌几周内就得到了好转。
这时，学生基础差，初一二留下的知识漏洞凸显了出来，学校又制定了中考任务，解决这些漏洞就成为很迫切的问题。
正考虑开个专门会议时，老师们用自觉延长工作时间，解决了这个难题。每天放学后，办公室、教室、院里大梧桐树底下，都是老师在给有漏洞学生补课的身影。
如果只是一次偶然现象，也引起不了我的感动，在一中任高三课时我都是这么来的。但一周两周一月后，我觉得如果没有表示，会良心不安。
买礼品不现实。初三虽在一个独立的小院，但还是实验中学的一部分，这里的老师有，其他的老师没有，容易闹矛盾。
我想到了校长在介绍工作经验时，说过的一句话：“我在张达中学时，之所以成绩在全县特别突出，就是我请老师吃了两次饭。”
上行下效，想到就做。我利用周五放学后的时间，在县城西街的宏盛饭店定了两桌。一顿饭下来，老师们之间得到了彻底的沟通，原来的一些小矛盾，反而成为了增进友谊的桥梁。
老师们都说我脸黑，怕跟我说话，几杯酒下来，很随和，很可爱，根本不是原来想的那样，看来还是需要多沟通。
05
实验中学成立后第一次中考，县一中上线16名，超额完成了任务。学校安排我任教务处副主任。这时，学校所有新建项目全部完工，教师130人，学生1800人，30个教学班。
我家住的离学校近，每天5：50准时到学校大门口，一天需要布置的个别工作先和早自习值班老师交代，然后督促做早操检查早自习。
8：00在大门口签到时，会把今天的工作一个个布置到位。之后开始接到局里好多科室的电话，我经常随身带着笔和小纸片，随时把任务记下来。
本来局里的领导应该打给主管的副校长等，因为我的人脸熟，毕竟在城里工作十多年，不是同学就是我曾经教过的学生。
打给别人容易忘，而我是不会忘的，我有一个夜不离身的小本本，就像是录音机。
如果学校来了新老师，我必须连续听他（她）几节课，对以往的工作状态和如今的授课水平有个深入了解。
能喝酒的男老师有时间就来几杯，一般不让对方花钱，自己是个老教师，工资相对比他们高。好多时候，了解一个男老师，一个酒场比听一节课，来得更彻底。
每天到家，大多是晚上10点以后，躺在床上就不想动，浑身酸疼。
周六日补课，除了需要开会和外出学习，我一般不缺席。遇到空课的老师，问明情况后及时补台。那个时候学生交补课费，学生交了钱没老师来上课，家长来闹，根本没什么可说。
我和老师们接触多，老师们的想法我都知道，不断向领导表达老师们的需求，好多时候和领导发生争吵。
但从未和老师们发生过争吵。我总认为，和老师争吵，一是自己工作没做到位，二是自己对老师们了解还不够多。
如果争吵可以解决问题，那么泼妇一定是个高薪职业；如果靠吼可以搞定一切，那么驴将统治世界。
有几次老师来我办公室发脾气，我有火气也是忍着，实在憋不住，就找领导发泄。好在领导们的涵养比我高，也知道我的脾气，关系处理得更好。
06
2006年暑假，老校长调走，新校长就位，我被提拔为教务主任。学校配备了三位副主任和三个年级组长，一时间，教务处显得兵强马壮。
在我看来，如果学校是一辆摩托车，教务处就是发动机。学校发展的快慢，就看教务处工作运转效率的高低。
我看过许多课改的资料，对于提高课堂效率的手段，都感觉力度太小，没有一个成形的思考。
2007年11月，学校安排我到山东枣庄，参加全国课改经验交流现场会。当我走进枣庄十三中教室的那一刻，看到学生两两相对的座位，我立即给校长发了条信息:困扰我多年的问题，豁然开朗了。
回校后，召开了几次教务会，得到了几个教研组长的支持，一周后，分组教学在初三六个重点班展开。
看了其它学校的模式，只能是个外表，自己做起来了，许许多多的实际困难也就来了，还有具体运行的细节，每一步都需要推敲。
这也没关系，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每天下午放学后，我的办公室经常人满为患。每人提出今天在实施分组教学时遇到的问题，大家讨论明天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如果有一个亮点，大家统一试行，第二天再看结果，再讨论进一步改进办法。
有时不知不觉谈到很晚，我只好请大家喝羊汤。外面冰天雪地的，来碗羊汤，两个烧饼，一会儿就暖烘烘的。如若来个小菜，一瓶二锅头，更是惬意非常。
任何有难度的工作，也顶不住细细坚持不懈地揣摩，于是，很短的时间内，适合学校的模式开始在全校推开。
当年年底的期末考试，学校的考试成绩在全县排名，上了三个名次。
这时的我，才明白，影响了一所学校的教学，是我此生最大的收获。
07
2008年春天开始，不仅分组教学模式全校开展，备课教研等的改革也进入关键阶段。县教研室也不断派人来指导，开了两次全县教学改革观摩现场会，分组教学开始进入深水区。
学校也加大了支持力度，安排部分老师到杜郎口参观学习，回来进行二次培训，老师们积极性空前高涨。
当年10月，有幸邀请到了中央教科所韩立福博士来校指导工作。
韩博士是国家级课题《有效教学行动策略研究》课题组组长，也是全国很有名望的课改专家。到实验中学后，韩博士没有讲大道理，上午连续听了三节课，下午对这三节课逐一进行了详细地点评。
那天下午，学校阶梯教室座无虚席。韩博士从我们没有注意到的细节谈起，一个个教学环节和教学手段进行分析，提出了一条条改进的措施，老师们都有如梦方醒的感觉。
天太晚了，恰巧还断了电，记笔记已不可能，索性竖起耳朵。韩博士侃侃而谈，老师们听得如醉如痴。
老师们积极性上来了，学生的问题马上摆到了面前。捣乱的学生哪个组也不愿意要，需要展示的学生畏畏缩缩讲不成，让小组讨论的时候，竟成了互相之间讲小话的舞台。
学校的后勤保障也出现了问题。每节课需要准备《问题导读单》和《问题训练单》，这对于学校的印刷工作，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困难。
开始是一体机坏，再后来是打印机坏，油墨跟不上，反正是上课正常使用的材料不能及时到位。
材料消耗大，老师工作量更大，个别教师的牢骚逐渐传染，范围越来越大，最后县教体局主持工作的县委常委宣传部长发了话，说这是胡闹，马上停止。
局相关领导给我传过来话，说改革本来就是负重上坡，得不到领导的支持，两头不落是，何苦呢？
我不为所动，县官不如现管。可没几天，学校主要领导也发了话，我只好哑了。于是，从2009年春季开始，学校不再强制要求分组教学。
县城工作多年的老师们，对风向早已看得忒准，不再强制就是不再施行，大家都明白。
我心里很愤懑，又借机向领导发火，这次领导没有了耐心，停了我的教务主任职务，那时我万念俱灰，想到了自杀。
08
那是2010年暑假开学前的那一天。
其它单位的好友为我抱不平，连续有五六波人来讲情，领导执意不肯，我也死了心。但自己是个党员，还领着国家的工资，虽然被停了职，依然按时上下班。
原来每天忙不停的我，突然停下来，让我不知所措。同事说，反正你也没什么事，不如看看《道德经》，我说好。
我是学理科的，古文基础很差，只好找来本字典。能马上理解的字句很少，有些看着下面的注解还能明白，更多的需要查字典。
整晌没有一个人来打扰，是标准的冷板凳，却让我静下心来，一字一字读了进去。读完一个段落，把它工整地抄在笔记本上，闭目默想一阵，再看一遍，争取能背下来。
有了想法了，就乱涂在旁边的空白处。我当了十多年的教务主任，经常提醒老师们上课，主副板书要分开，自然也知道，老子的话为主，自己的闲话为副。
如果有两种不同的看法，就分为甲方和乙方进行辩论。越辩论越清晰，越辩论越深入，慢慢我被一段段论述吸引，越陷越深。
有人说，在最失意的时候转移注意力，能开辟出另一个境界，我知道我达到了。“上善若水”“夫唯不争”“大象无形”等等，逐渐渗入我的心灵。
和小说中在荒岛上修炼一样，我感觉也能吸天地之灵气，采日月之光华，与山水合流，嗅到了人与自然和谐的味道。
这时候，修炼得道出山了，再看外面的世界，不说一个小小的教务主任，就是一把手校长，都是烟云。
《花开半亩》中说：生命中，我们都接到不同的剧本。有的平淡，有的浓烈，有的是笑，有的是泪。但不管怎样，我总要演好，直至落幕。
现在不是教务主任了，要把老师这个身份演好。还没有人不让我当老师，我主动为学校做些零活，比如写篇稿，搞搞宣传，甚至上街散发传单。
即使再黑暗的长夜，也阻挡不住黎明。我坚信所有的失去，都会以另一种方式归来。
早在2007年暑假开学的时候，领导推荐我到下面一所乡中当校长，我没有去，感觉舞台太小，自己屈才。
可这时我基本失去了工作，每天糟蹋国家的工资，我心里很不安。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我对工作的渴望越来越强烈。半年之后，局领导又征求我的意见的时候，我立即服从了领导的安排。
09
2011年农历正月十九，在局里两位领导的带领下，我来到距城里30里外的东漳堡中学当校长。
这是一所乡中，学校占地22亩，有一个教学楼和一座实验楼。全校有5个班，132人，16名老师。
长期在县城里面工作，没有想象到村里的情况这么艰难。开始的时候，最怕上学的时候下雨。到处都是土路，学生一来，鞋上的泥坨一个个刮在教室前的水泥台阶上，成为一道伤心线。用不了片刻，教室里的地面就成了泥的海洋。
后面的教学楼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建的，是二层楼房不错，但挑梁上的楼顶围挡却都是裂缝，摇摇欲坠，构成巨大的安全隐患。
教室的后门没有门锁，全部用铁丝拧着。有的教室玻璃坏了，小鸟任意出入，到处都是鸟屎。有的门窗的合页锈透了，半吊着，随时可能掉下来。
操场的围墙歪斜着很，一面用一根建筑用的钢管顶着，砖垛已有多条裂缝，倒塌时刻都会发生。
更可怕的是楼顶漏雨。实验楼的仪器书籍等事先需要用塑料布盖住，需要的时候再掀开，很麻烦。如果遭遇突然天气，微机图书就会受损。
教室的漏雨更麻烦。学生上课需要把课桌挤在不滴雨的地方，天花板上的灰块说不清什么时候就自由落体，教室里没有灯，阴沉的天气，后面的学生看不清黑板上的字迹。
最不可理解的是，全学校只有一个水龙头。真难以想象，如果冬天的水龙头冻住了，学生还喝不喝水？
问题最大的，还是学校的管理。学生不上课是正常，男生不聚伙抽烟反而不正常，和老师顶撞很是平常。
家长根本不重视学生的学习，学生好几天不来学校，家长也不管不问。老师打电话问，也是不愿意理会，甚至还袒护孩子糊弄老师。
三天两头有村里的醉汉来找事，学生都像看西洋镜一样，趁机起哄，唯恐天下不乱。
10
见惯了高山，眼里便没有了山丘；飘过了大海，又怎能惧怕小河？
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什么大问题，最多欠些外债罢了。钱可以慢慢还，学生的安全不能等。
先是整修了门窗，重修了歪斜的围墙，申请了资金，拆除了教学楼上摇摇欲坠的围挡，换上了玻璃钢。
把楼梯和楼上栏杆全部过了一遍，用电焊把断裂开缝等处接好，有一处摇晃的地方都固定牢靠。万一有学生不小心掉下去，成绩再好，也没有了意义。
楼顶漏雨，打了几次报告都没有回应，只好自己想办法。裂缝小的地方用沥青和纱布糊住，大的地方就蒙塑料布，四周压上砖。压砖还要考虑安全，需压实了，否则风大掀起塑料布把砖摔下来，才是安全炸弹！
我记得有一位领导说过：“学校只要不出安全事故，那就是50%的管理成功”。
小院南边是一排教师宿舍，老师们说安上防盗窗，我说好。接着看到线路明显老化，用电量一大接头处就冒烟，不得不把电线开关等全部更换了一遍。
干什么都需要钱，可学校办公经费需要一层层报支，缺一个人签字都不成，有时半年多还回不来。由于学校经常欠外面的钱，人家对学校也不相信，不见现钱不做活。
有些活自己能做就自己干，省一块钱也是钱。可老师毕竟是老师，很多技术活还必须找专业人士做，比如电焊，比如修电，比如修门窗，修桌凳等。
那时资金使用没有现在管理规范，和领导商量了一下，可以向民间借贷，我只好以我个人名义融资了一些钱，火烧眉毛顾眼前。
一不做二不休，不说谁钱，先把学校整修到位再说，反正每一分钱都花在了实处，任何人都可以过来查账，公开透明。
接着，把水龙头增加到十个，成立小伙房，然后老师们中午在学校吃饭后，路远不回家的老师还可以在宿舍午休一会儿。
我总认为，无论大单位还是小学校，老师们心气顺，才是干好工作的法宝。人心都是肉长的，校长真心对老师好，老师们自然会努力工作，学校一定会搞好。
众人拾柴火焰高。上班没有了迟到，老师来早了，学生也来早了，然后早自习也就顺势而成了；早退绝迹了，放学后没完成学习任务的学生走不了了，老师堵着门，过关了才放行。
即使干最小的一件事，如果能坚持5天，再乘以N周，都能做出一朵小花。如乘以N月呢？
苦心人，天不负。2011年上半年的期末考试，东漳堡中学九年级中考全县第二名，七八年级都是第一名。
11
来到东漳堡中学的第一炮打响，老师们高兴，我也很欣慰，但还有很多亟待解决的问题。
市教育局提出“强力提师能，创建新课堂”活动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只是学校以往的遗留问题要处理，新的局面要开辟，没有顾得上。
现在士气如虹，正是好时机。我让人在每个教室钉了小黑板，讲台边放一个书橱，教室后打造了一个学生成长记录柜，每人一个空间。
教师上课必须按“五步”来：出示学习目标，分发问题导读单，导入新课小组讨论，完成课堂训练单，当堂检测。
当然，我想法规避了在实验中学出现的印刷方面的问题。方法是每节课的习题精简，一张A4纸分四块，正反面配合，印一张纸就能完成四节课的内容。
对老师们的备课也进行了重新规定。年轻教师写详案，45岁以上的老师可以写简案。每节课都要有教案，否则按教学严重失误来处理。
当过老师的都知道，混一节课简单，认真备一节课不容易。
上课时，要最大限度地把时间给学生，教师可讲可不讲的不讲，一讲就明白的不讲，再讲也不明白的也不讲。
教室墙上的黑板，除了上课让学生练习和展示外，课下也不能是空白。每天每小组的黑板上，可以是读书摘抄，可以是成语故事，也可以是趣味数学题。安排专人不定时查，记入班级考评。
操场新修的围墙水泥面特别平整，我给每个班级都分了一块，让学生每周在上面出个板报，定时评比。
把图书室内的书请出来见见阳光，楼道和走廊上都是书架，学生随时可以阅览。旁边一个读书留言本，谁都可以写划，什么都不主要，留下墨迹就好。
课余时间，学生在书架旁，或立，或依，或互相交谈，我想，所谓的“书香校园”，不过如此吧！
当年底，学校获得“新课堂创建先锋旗”“教学质量攻坚先进单位”，我个人获得“邯郸市新课堂创建先进个人”。
12
有人说：“得与失像生命中的两个半圆，只有将其拼合在一起，才是完整的人生。”
没有谁的一生一直拥有，也没有谁的一生一味失去。正是这种得失的交替，才使我们的人生变得分外有趣。
在一中，在任高三课正竭尽全力感觉状态最好的时候，高考取消了生物；在实中，在任教务主任搞分组教学正花开见果的时候，被免除了职务。
不当老师了，当了教务主任；不当教务主任了，当了校长。是不是很有趣？
这次还是。在东漳堡中学当校长正春风得意的时候，2012年暑假，县政府一次撤并了四所乡镇初中，包括东漳堡中学。我改任东漳堡中心校副校长。
领导担心我失落，在撤并中学后的校园内，搬迁来东漳堡小学，然后我坚持演好东漳堡小学校长这个角色，一直到现在。
最后需要说明的是，在上级领导的大力支持下，2016年国家投入500万资金，对教学楼实验楼加固，新建了宿舍餐厅厕所，地面全部硬化。今年春天新建综合楼，上周已通过验收，马上能投入使用。
现在的校园，可以说将我刚来时翻新了一遍。当然，老师也换了好多遍，但我还是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