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旋律（组诗）

         程文胜

春之芽

如雨后土拨鼠洞口试探

茶树吐出鹅黄芽尖，浓雾如薄纱

柔软山谷的春天

比春天更柔软的姑娘

唱起古老的歌谣

春芽的憧憬生生掐断

离开枝头，在热锅里揉捻

慢慢收缩的皮肤

裹紧春天的滋味

没有目的，远行泊于邂逅

一个安静的午后

阳光从玻璃窗外窥视

生命起舞，沸水中

残损的人生舒展容颜

重逢的热泪

悉数化为甘甜

春风满面

春之舞

在一只鸽子看来

不是所有的展翅都为飞翔

譬如奔向食物的雏鸟

迎向母亲怀抱的童年

从泥土中探出手臂的叶子

行走在街头时

忽然看见一位久别的故人

鸽子一旦张开孱弱的翅膀

只为重返蓝天

但是，蜷缩了整整一个冬季

瑟瑟的啁啾

振翅的记忆

空气中流动的哨音

全部在寒风中凝固而沉寂

圆圆的红宝石眼睛

羡慕一只甲虫飞舞的春天

三月的风开始湿润

雨滴暗藏野外的花香

焦躁不安

跃跃欲试

伸开双臂

胁下生风

一只面对春天的鸽子

每一片收紧的羽毛

终将释放

春之风

柳枝已经返青

荆条露出乳牙样的尖蕾

大地散发冰雪禁锢的肥沃气味

群鸭涟漪着池塘的笑意

所有迹象都在指向一次开始

所有蛰伏都在等待一个结局

这些她都知道

但迟迟不来

一个多么粗心的姑娘

迷路在我乡间的小路上

春之思

想在天空上写一行字

云不平整

想在湖面上留一句话

水不平整

想在原野上刻一首诗

路不平整

想在春天里描一幅画

心不平整

想在思念里喊一个名字

远方不平整

春之来

风起，恰到好处

枝条翻涌，叶不坠落

雨落，恰到好处

池水微澜，青衫不透

茶香，恰到好处

浓淡相宜，温和醇厚

初见，恰到好处

灯火阑珊，欲说还休

重逢，恰到好处

倚门观雨，暗压潮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