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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文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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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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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停止歌唱

——《金铜花瓣》诗集后记

作者:程文胜

我被现代诗歌吸引,是30年前的一个傍晚。那天,我打开红灯牌收音机漫无目的地选台,突然听到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送的配乐诗歌。慢板的钢琴,深沉的嗓音,忧郁的诗句,让年轻的我瞬间产生代入感。

我以前只是喜欢唐诗宋词之类的古典诗赋,对现代诗歌并没有太多认识,从那个夜晚之后,我便喜欢上现代诗,买了很多那个年代流行的诗集诗论,还报名参加了诗刊社的函授学习。以后我考入南京政治学院新闻系,又在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系、国防大学军队政治工作系学习,视野开阔了些,对诗歌的认识也随之加深。尤其是报刊编辑老师以及参加文学笔会认识的一些诗坛师友,总是以不同方式对我提携指导鼓励,让我逐渐看清和接近诗歌殿堂的门槛。

但是,我无法登堂入室,也没能成为专业的创作者。即使业余创作,我的精力也放在小说、散文、报告文学上。写诗始终是一个业余爱好,所以至今我仍不敢以诗人自居。在我心里,诗人这个称谓太高贵,我的能力和水平不足以和与它发生关联。三十年来,我写了一些诗歌,朋友们看到后一再建议我结集出版。犹豫再三,我把以往发表在报刊的诗歌汇集起来,从中挑选了一百首。这真是一个荒率而不成熟的决定,因为这些作品谈不上诗歌艺术,它只是记录了我成长的轨迹,对人生和社会的态度。这些诗句总体来说是记录军营生活的,我把它归类于军旅诗,起了个《金铜花瓣》的书名。

军旅诗源于军事活动和军人生活,其思想内核则厚植于军事文化。历史地看,军事文化的核心是战斗性,是“孰知不向边庭苦、纵死犹闻侠骨香”的无悔奉献,是“孤胆身居虎牢地、万分炽热在胸中”的无畏胆识,是“男儿深知国恩重、战死沙场是善终”的无上光荣,是“愿以我血献厚土、换得神州永太平”的无私情怀,同时又是“有灵魂、有本事、有血性、有品德”的当代军人价值追求。我长期在总部机关工作,既从宏观上感受到强军兴军步伐的波澜壮阔,也从微观上体察到部队练兵备战的生龙活虎。这些或耳闻目睹,或深度参与的生活战斗场景,自然如汛期的河流不断冲刷我的灵魂,使得我的诗歌天然带有强军制胜的士兵味道和家国情怀。对此我从不怀疑。当然,军旅诗创作广涉战争、和平、相思、爱情,但无论题材如何,我都不会远离军队的历史与现实,而去主观臆造一种生活状态,虚拟一种哲学思考,甚至宣扬一种暗黑颓丧的暴力文化。

我写军旅诗是有读者目标指向性的,那就是为战士而歌,为关心国防军队建设者而歌。这个思想基点和逻辑起点,让我的创作远离玄幻和炫技,而去追求一种现场感、画面感、动态感,直奔主题,直抒胸臆,力求以一种中国式军事文艺的美学风范,寻求读者的共情共鸣。我比较认同古人所说的两句话,一句是好诗大都“平白如话”,另一句是好诗不过近人情。白话就是一听就明白的话,最大的特色是灯下家常,话里话外、情节细节,通俗易懂,绘声绘色,听起来有趣,品起来有味。近人情则是通情入理,诗者的最高技巧恰恰不是技巧,而在对情感敏锐辩识、即时捕捉,以及缓慢醇化和释放。它要求作者对情绪波动和自然变化高度敏感和准确识别,所有这些又都基于性情,没有人的性情,也就无所谓人情了。诗歌写得既深奥又精妙不容易,写成白话而美妙且通人情也非易事。在这方面,我的双重努力并不能遂心如意。

诗歌从来都是最高级的文体,能使母语充满智慧和音乐性。一个国家和民族的价值观和语言的流动性,都集中在民众广为流传的诗歌之中。诗把最美的词汇和表达创造出来,民族语言因此新鲜而不僵化。

如果文学是一座高大的殿堂,诗歌便是穹顶上让阳光照耀大堂的天窗。诗高级了,文学殿堂明亮辉煌,诗堕落了,意味着文学殿堂的穹顶开始坍塌。

时代需要诗歌,诗歌也需要读者。无论中西方文明如何激烈冲撞,无论人们对美的认识如何不同,诗歌仍然是一种最美好的语言,人们内心深处也都有一个诗意的栖居地,盛开着美好的梦想。这个梦想只有诗意的语言能更好地描绘。没有诗意的梦想,未来无所期望。诗也许不能给人带来物质或创造物质,不能改变任何事情,更不可能人见人爱,但诗能让人诗意的生活下去,让人身处逆境时能重组情绪、改善心情,能让一个卑微的生命活得高贵、富有尊严。我们需要脚踏实地,也需要仰望星空,而诗歌表现的世界,就是我们内心希望看到的一片纯净星空。

我是军旅歌者,征途的天空中纷扬着金铜花瓣,面对新时代,我不能停止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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