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随意就能想起的我将遗忘

      程文胜

而我绝不是随意想起的

譬如古井、麦场、草垛

譬如挂满黄玉米的矮屋

那飞燕的泥巢

“油菜花，瘦又黄…… ”

那是多么温暖的时光

鹭鸶托着夕阳飞去

古老的歌在喁语里年轻

远山勾勒出你泛波的梦影

红丝带轻轻扬起

而鸽哨远离我们

匆忙之间没有潇洒的挥手

那最富动感的姿势

把夕阳渲染得那么静穆：

深远的背景一直一直延续

一如童年那金子般的歌谣

“油菜花，香四方……”

我忘记了怀念

一直一直的，我的脚步追赶着大地

所以岁月是那么新鲜如荔

我忘记了飘零的苦梦

即使是最多雨的日子

我仍然在一片叶子中领略

那如水又如酒的意蕴

在阡陌纵横的原野

找到最温暖的麦香

但我不敢回首凝望

我不敢澄清身后是否没有

那蓝格子的衣衫

和随之悠悠摇荡的紫竹篮

无法容忍没有哭声和笑声的氛围

在这不能确定的空间

命运不能分解每一个生动细节

鼓声蓄意已久

藉金黄色的光柱随意

杀来

短促的痛苦使我睁不开眼

可我不能不高唱我的歌曲

即使世纪风把歌声雕琢得支离零碎

我也不能不暂时淡漠自己

暂时忘记我褴褛的衣衫上

那还垂挂着的嘲弄的眼珠

“油菜花，送新娘……”

请不要把一切都归于水声

假如四顾没有阳光的脚步

想一想菜花飞舞的日子

想想那浸透欢笑的籽粒吧

请相信那夕阳的菜地还飞舞着乳名

那炊烟总还是伴着歌声升起

但请不要记起我，不要谈起

那单调如花之开合的歌

“油菜花，飞满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