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女同学（一组）

    文／程文胜

       瓮子门

除了北京的天安门

再没有比瓮子门更著名的门

傍晚时分，天上斜斜漏出菩萨的光

流水一样从那门里淌过来

漫过唐镇五七中学门楼的红旗

对面邮电所的水泥匾额也在发光

还有那辆神气的永久牌自行车

我去瓮子门是下了很大决心的

不然我青春的信笺

难以承受巨大邮戳的临空砸落

邮电所长是个面色苍白的男人

为赶一个婚礼跌落进水沟

裤兜里的花生一粒粒漂上水面

明晃晃如他生前看人的白眼

我的同学小贺住在那里

高中的时候她穿着军上衣

脑勺后一对粗黑的辫子青春茁壮

小贺多少年后还能认出我

但她从没有收到过我的信

      土坯房

我到河对岸的生产队拾麦穗

顺便去了同学胡艳玲的家

她父亲是文化馆的民办干部

写标语，抄社论，画插图

墙报上的文章被风翻得哗哗乱响

她家的土坯墙很平整

挂着一把二胡

几张炭条素描

我认识其中有个是演特务的明星王晓棠

眼睛很大人也漂亮

多年后我在北京政协礼堂见到她

我脱口而出：胡艳玲

我的呼喊让大家安静下来

王晓棠朝我走过来

我看见她的眼睛里滑过我的疑惑和忧伤

       甜酒窝

我不喜欢张老师

但张萍说张老师挺好的

耐心细致，关键是文化和儒雅

张萍调皮地笑，脸上的酒窝旋转

就像是操场上的一副篮球筐

圆润、透彻、清新、明亮

有没有进球都能让人心生欢喜

后来才知道张老师是她爸

后来才知道张萍成绩为什么那么好

再后来，张萍去西南农大当老师了

好多年过去，突然在十字街遇到她

胖乎乎的酒窝居然还在她脸上旋转

我说张萍还记得我吗

张萍笑而不答

她身旁的张老师却一囗叫出我的名字

张老师还真像她说的

有种过去年代的文化和儒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