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薛居美
过新年啦!
妹妹在院子里,一边骑小板凳玩耍一边不停地吆喝着。
天气晴朗,入冬以来的太阳像乒乓球挂在天空,没有多少热量,今天好像有点例外,太阳一出来脸就红红的,照的人身上暖暖的,也许是新年的缘故吧?
爷爷却说,打春了,天气自然就变得暖和了。
奶奶一大早就起床了,收拾一下,开始剪窗花。
奶奶是典型的旧时代的农妇打扮:脑后挽着一个发髻,别着银色发簪,几缕白发更增添了奶奶旧时代的女人感;浅灰色的大襟褂子洗的有点发白,干净整洁让人看着更朴素大方,褂子上的核桃疙瘩扣,虽说旧了点,依然十分精致足以说明奶奶的手艺让人羡慕,三寸金莲上的鞋子是奶奶自己缝制的,针脚细腻均匀,一看就让人稀罕,为此村里不少有来提鞋样的人,裹腿布洁白无瑕疵,不多不少就在小腿上裹着那么一段,更增添了奶奶十足的女人味。
奶奶剪窗花的手艺特别好,刚进腊月村里就有人来把奶奶请她们家吃饭,好给她们剪窗花,也有直接就把剪纸送到家里来的,等奶奶给剪好了再来拿走,奶奶是个体弱多病的人,但这些活她从来都没有拒绝过人家。
奶奶剪窗花的时候,我跟着在一边数一数,并且排放整齐。
哥哥在用铅笔刀一点点除去窗格子上旧的窗户纸,有时还要用湿布子擦一擦,听奶奶说只有擦干净了窗户,贴上窗花才平整好看,所以哥哥很细心。
哥哥已经是三年级的小学生了,识的很多字,空闲的时间会给我们讲故事。
院子里有一棵很大的核桃树,树下放了一张桌子,有一群人围着,那是来买猪肉的人,爷爷和父亲叔叔他们在杀年猪。
天还不亮娘就起床了,家里的锅碗瓢盆家家什什都要洗涮干净,快要中午了还没有忙完,娘就去准备做午饭了,剩下的活,下午再干。
过年就是这样,家家都忙,人人都有事干,谁都不能闲着。
其实一年到头,娘干了田里忙家里放下锄头镰刀就是推碾倒磨,至于拿针头线脑就当是休息了,一天都没有清闲过。
核桃树下那一群围着买猪肉的人,一阵吵吵嚷嚷以后,反复挑选了一会,终于买到了一点称心的猪肉,然后各自散去了。
哥哥已经把所有的格子窗清理好了,正在开始清理各个门框,为贴对联做准备。
妹妹一个人玩的腻了,吵着要穿新年衣服,娘没办法就进屋里拿出做好了的一件花上衣给妹妹穿上了。
吃过午饭,娘继续忙她的活,像什么准备晚上的饭菜,年夜饭,还有包年夜饺子的馅料等等。
太阳偏西了,有一阵阵风吹过,冬天的寒意依然未减。
爷爷在院子里准备取暖用的炭坯,收了一下晾干的,又准备了一些新的,晾在院子里向阳的地方。
哥哥在帮着父亲贴年画贴对联,一会儿踩上了板凳一会儿又往墙上抹糨糊,忙个不停。
这当儿,爷爷走到父亲跟前说:“今天没见家北你大奶奶来拿肉,你现在给她送一点去吧,顺便给她把水缸挑满水”
奶奶听了,有点不同意,说:“家北那老太太和咱又不是一家人,用的着你管吗,再说咱家这点肉再分出去一些,过年了咱们一家吃啥呀?这都起风了还没贴完对联呢!”
爷爷说:“家北老人年纪大了,眼神还不好,过年了照顾她一下是应该的,放心吧,咱家还有些肉够我们过年的。”
奶奶不再说话,贴窗花去了。
父亲已拿着肉出门了。
爷爷和哥哥贴剩下的对联。
妹妹突然在院子里“哇”地哭起来,娘赶紧跑过去,原来是妹妹的新服“刮”了一道口,娘好话说尽答应明天一定让妹妹穿着新衣服去拜年,妹妹才破涕为笑。
其实天知道,妹妹的新衣服不全是刮破的,买布料的时候为了省钱,娘买了一块有残缺的布,就算不刮也有洞的!
年画窗花对联大红福字都贴好了,破旧的土坯房显得新鲜了许多,家里处处透着新年的气象。
鞭炮和烤火照庭院的秆草早准备好了。
除了我在陪着妹妹玩,家里所有的人都在帮忙准备晚饭了。
旧年的最后一顿饭,也是一家人的团圆饭,有水饺有酒有鸡鱼大肉十分丰盛,尽管量少了一点,家人们都还是能够饱餐一顿的。
啪啪啪!
一阵鞭炮脆响,村里已经有人家开始除旧迎新了,紧接着家家户户村村落落的鞭炮声陆续响起来了!
过年啦过新年啦……
娘包了好多水饺,是迎新年的年夜饭。
入夜,夜空中还有稀稀啦啦的鞭炮声入耳,娘累的连连打呵欠,揉了几次眼睛,又找到了针线拿过妹妹“划破”的新年衣服一针一针地缝着,回头对我说——
妮,早点睡觉吧,明天还要早早起床去拜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