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谁,把数不尽的牛马赶进千亩油菜花,蓝色的海洋?
四座高山,是四条慷慨、仁慈、神圣的胳膊,紧紧抱
住的苍茫无际,烟波浩荡,正在述说一个古老的传说……
海心山、鸟岛,在水天一色的阳光中,一鸟一石打开灵异和美,引我迷入。凡胎俗心的我,多想像斑头雁、棕头鸥、鸬鹚、燕鸥、黑颈鹤一样隐居这里,不再离去。
掬一抔哈尔盖河水,洗净五脏六腑,安放一路灰尘的肉身。
转湖。匍匐。磕头。
山、湖、草原,翻开了经卷,擦亮了法器。
大风吹过,那些水、花朵、远处的寺庙、经幡,响起吉祥的银铃。从未有过的祥和,在内心提着灯盏,湖光弥漫……
柴达木
依偎着昆仑山、阿尔金山、祁连山,辽阔,安详。
一阵风,从白壳梁刮来。亿万年的历史,二十多米的奇观,被缓缓吹出。
吹出白壳的谣曲,追赶戈壁滩的苍茫。
吹醒芦苇船的古海,不同姓氏的湖泊沼泽。
吹得垄脊越来越小,吹得沟槽越来越大,壮观今日戈壁滩的“雅丹”。
吹亮我的额头,多少美好的事物,重回我们的中间……
褡裢湖
一个古老的梦,在德令哈继续,美着。
戈壁深处,是你的传说。
尘眸中相遇,穿越尘世的是青梅竹马的托素和克鲁柯,还在双手牵着水草丰美、美丽恬静的爱情。
轻轻地走进窝巢遍地,鸟蛋累累的小岛,仿佛传来一声远古的叹息,暗藏着千万年汹涌的起伏。
托素湖,像一个风蚀沧桑的老人,怀揣茫茫戈壁滩的荒凉,是辽阔的守望,也是“黑风吹海立”姿势,在时光中浪花飞溅。
没有梦,柯鲁柯湖注定像飘摇的灰雁,在戈壁草原流浪。
这是沼泽和芦苇最美的下午。斑头雁叼着风,或栖息或歌唱,生儿育女,撑起一个鸟的天堂。
一粒粒细细的盐土,幽暗的光芒,点亮古老的植物叶片,不咸不淡,轻轻晃动,指引美丽的金水河缓缓流动。
谁说戈壁大漠就不能烟波浩渺,惊涛拍岸?
巴音河
德令哈安详在幸福河之中。
河在林间。那么多上善的花草、树木,鸟儿、牛羊,在这里,修心,养德。
我从万里之外尘埃拥挤之地而来,坐在柏树山树林遮挡的一隅。
用水的目光,看德令哈格桑花一样美的呼吸,守着慈善的母亲河,日日年轻。
阳光转动。白云忘记了行走。
把我从山上,引下灯火次第亮起的河边……
塔尔寺
树是绿色的墙,阳光是寺的瓦,还有暗红色的衣袍,悲慈,虔诚,仿佛在等着我。
在豢养苦难过往和清贫慈悲的莲花山上,手翻经卷,诵声满地。经筒,身披氆氇,踟蹰而行。
一个更老的背影,朝向圣境。
心在迟缓。酥油花,壁画和堆绣,让我想起年少的宗碦巴和母亲的白发。
暮鼓起伏,温暖。那个向我走来的,穿绛紫色僧袍的少年,是否我的前世?
所有忧愁和寂寞,都褪到我归来的万里路途……
柴达木的羊
那不是躲在柴达木山沟里的雪,
是一群羊。
你看,那个穿蒙古袍的老人,挥着鞭。
白,越躲越少。
躲着,躲着,挥着的鞭,也消失于山涧。
这些躲的事物啊,应该迎春而长。
不是站在戈壁滩的我,被风吹远……
发表于《巴音河》2022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