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不住春,留不住夏,一转眼深秋已至,在这渲染的秋季总该为生活平添一些静气吧。
气温渐凉,地气渐渐收敛,夏天翻腾起的浮尘被凝固住,落到树叶上,草丛间,似雨珠飘落。入夜,路灯透亮,我努力睁大眼睛,瞭望这个变化的世界。空气一尘不染,星月失去了隐身法术,与万家灯火相映成辉。往日乘凉的人群都躲进屋子里,慵懒的看着电视,享受家的温暖。
秋天登高望远,自古至今,已经成为一种定式。无论名山大川,还是无名峡谷,甚至是土丘,都是这个深秋游人的打卡点。
打开微信,在朋友圈随便翻上几页,各种秋景照片应有尽有,都在炫耀秋之美,晒晒在这个秋天的收获。我尤恋山,很难经得住秋的诱惑。择一晴日,到不远的山里转转,自然身轻如燕,就连渐渐闭合的汗毛孔也舒展开来,想想就是一种幸福。
出城半个小时,远远的就能看到山的轮廓。再行不多时,就能清晰的看到山披上了五彩外衣。山随红走,彩随山动,车围山转,山随车跃,没有任何一幅山水画与之媲美。宋代诗人杨万里的那句“一山放过一山拦”的诗句,可谓形象逼真。人入山间,层层叠叠,误入迷魂阵。至宽阔处,周遭山已合拢,很难再找到来时入口,也不知从何而出,像置身于偌大的天井之中。
草狗在深秋的季节,也变得特别冷静,失去了夏日的狂躁,在阳光照耀的墙根下,找一处柴草或麦秸盘卧着,享受着温暖。偶有陌生人路过,草狗警觉的抬起头,四目相对,做出防范态势。这时,如果持续四目相对,草狗就会发出叫声,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再目视草狗,草狗也会放下戒备之心,把头放回卧地的前腿上,继续做它的白日梦。
山中多是些无名的山,离村子较近,村民为了生计,用一道绳子,拦住唯一上山的去路,召唤着游客,停车、收钱、上山,靠山当然就要吃山了。
那些坐公交车或者绿皮火车来的人,兜里自然不富余,宁愿多绕行几里路,也不愿意花冤枉钱。野山荆棘丛生,处处充满了危险,一不留神就会跌倒,更有甚者,被困山中,幸运者险象环生,不幸者惨遭不测,自然是得不偿失。
在山路上行走,各种色彩变幻游弋,偶尔听到野鸡叫声,看到野兔窜来蹦去,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登临其顶,极目远眺,周边的大大小小的山头不计其数,都披上了五彩斑斓的盛装,就像五色彩云坠落山头。小河绕山,溪流不断,为群山增添了灵气。
沟壑间,橙色的柿子挂满枝头,像一个个小灯笼,柿子沟,山楂红,成为摄影爱好者的首选,一阵咔嚓咔嚓声之后,满意而归。照片发表抑或自我欣赏,能登上杂志或者获奖的照片,能给这处景点带来知名度,成为新网红。
山景虽好,处处存在危险。零星的蜜蜂围着透红的低矮的枫树嗡嗡作响。我低头前行,稍不注意碰到枫树,枫树摇晃惊扰了蜜蜂,一只蜜蜂误入我衣领内,一阵针刺,瞬间消失。时间不长,我的颈部开始麻木,半小时后渐渐恢复正常,我这才意识到是那只蜜蜂作祟。幸亏是蜜蜂,若是毒性大的马蜂之类,后果很难想想。
每一座山的出口或者进口,村民拾掇出大小不一的空地,成为专门为游客服务的购物点,摆放着小米、地瓜、山楂、南瓜、红豆等,这些秋天才有的天然食物,似乎是当地人设计好的。开车来的人当然是不会放过这廉价的天然食材,就连那些坐车来的的游客,也会尽量多的选购中意的农产品。
山里人守着自然界赐予的天然美景,每天生活其中,生活并不富裕,那些聪明人盘算着把山里优质的农产品卖到城里去,增加收入。于是,通往山井外的绿皮火车成了他们最普通的交通工具。小米、地瓜、山楂、柿饼等,这些天然食物被送到城里,换回生活补给,日子果真发生了变化。
山井就像一座围城,山里的人想走出大山,大山外的人要到大山里来,两股人流把城市和大山链接起来。大山外的人在山中只是短暂的游玩,最终还是回到山外。有些山里人走出了大山,成了城里人,工作节奏快,无暇回家,甚至发大财,久而久之忘记了生他养他的故土,百年以后,他们的灵魂还要回到山井中。
立冬之后,树枝上残存的树叶很难抵挡风力的折磨,片片滑落,芳华不在。裸露的大山像一个个大男人迎风矗立,和村民们在山井中守着这方纯净,等待另一个季节。(孙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