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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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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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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事三题

海景房

海陆相连,生死逶迤,大自然鬼斧神工,不知道用何种神奇的法术,雕刻出了如此蜿蜒起伏优美的海岸线,无不让人叫绝。

在渤海与黄海接壤处,有个叫东海的地方,此处原本是一片荒芜滩涂、沼泽、灌木丛生之地,地理位置在城之北,与东海相距甚远,很难想想取名之意。据传此处是徐福东渡寻长生不老丹的出发地,可能是取徐福东渡之意,也可能有其他原因。久而久之,人们便冠以东海之名,固定下来,延续至今。

人类为了获取更多的利益,提高自身物质生活的需求,大开发景象随处可见。渐渐地人们物质生活确实提高了,可是,也带来了负面效应。环境是第一个受害者,空气渐渐变得污浊,人们不能停止时刻呼吸的需求,各种疑难杂症逐渐多起来,医术再高超的医生也回天乏术,只能望空兴叹。

经济的发展,收入水涨船高,追求更高质量的生活是凡夫俗子无法逃离的共同价值取向。加之我居住的鲁中地区越来越闷热,夏季年年拉长,着实让人在汗津津的季节里难以静下心来,内心渐渐泛出烦躁。人们开始琢磨,渴望寻找一处避暑之地,逃离热魔的意愿从心底钻出来。

成群结队的人结伴组成海景房看房团,坐上大客车直奔海边。我也经不住朋友、邻里再三邀请,便混入海景房看房人群中。仔细数算着囊中可挪动资金,寻找一处适合自己盛夏避暑的落脚点。

起初,东海这处海景房并不在我的视野中。此处发展缓慢,名气也小,唯有房价合适。眼看着亲朋好友纷纷出手,挑选到了中意的住所,享受到了清凉的待遇。时间不长,就在我犹豫之际,在众人推波助澜下房价应声上涨。于是,我在距离海边一路之隔的一处海景房踌躇徘徊,似乎再不出手,中意的房子就要归他人了。最终一咬牙,掏出大把大把的钞票,购买下来,成了海的邻居,拥有了大片的私人海域。

海景房与这座城市繁华市区相隔15里,俨然像两座城市,可以说是城市的附属品、衍生品。这座城市很难容纳它,只能在沿海区域自成一体,商店、餐馆等应运而生。起初,经营者多数是这座城市的土著,从外乡人口袋中获取丰厚的利润。来自天南地北常年居住在海景房的少数新主人,当然也要谋生,在这里长久的生活下去。于是,纷纷走街串巷,实地考察,找到了适合自己的营生,从当地人的虎口中夺取了一些食物。

新建的楼盘沿海而生,一天一个样,蹭蹭直蹿,形成了长近10公里,宛如一条护佑大海玉带的海景房。野生丛林被楼房慢慢挤压,曾经在丛林中一座孤零零的书院,被楼房层层包围,淹没在楼海中,俨然失去了书院建造者选择此处周边幽静的初衷。书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属于自己的净土被一步步吞噬、占有,再无回天之力回到当初。

几年之后,房价应声下跌,二手房挂牌量骤增,成交量持续萎缩。海景房房价涨得时候涨不过主城区房价,跌得时候却恰恰相反,部分房价竟然跌破了初始购房价,似乎一夜间回到了10年前。原有欣喜的购房者似乎觉醒过来,后悔当初的决定,购买了与主城区隔离的海景房。急需用钱的人忍痛割爱,卖掉海景房,不急用钱的人仍在观望,期待房价反弹。可是,房价跌下神坛容易,反弹乏力,购房者只能眼睁睁看着房价跌跌不休。

房价随市场波动,购房意愿强烈,需求量大,房价就会上涨,反之就会下降,很难人为左右,这是规律,不能责怪任何人,那里有一成不变只涨不跌的道理。再回头想想,起初购房者已经享受到了这里的舒适、清凉、清新的优厚待遇,难道这些高级别的待遇还能还回去吗?

渔码头

陆陆分割,隔海遥望,即使人类有天大的本事也绝难改变现状。在海的边缘,陆地的尽头,有生命扎根的地方,便有了渔民赖以生存的码头,海有了生机,陆地便有了灵魂。

在鲁中地区有一处至今保留完整,曾经是商贾云集的旱码头。此处无河,无水,无海,却冠以码头,与传统意义上海边码头有别,这让我对码头有了更深层理解。无论内陆、沿海、沿河,凡是商贾聚集之处皆可称码头。

在我居住的海景房东端,此处海水较深,便于船舶停靠,渔码头应运而生。站在码头上,遥望对面海岛,清晰可见,更像是专门为岛内居民提供出、入岛而建。停靠在码头上的客船不大,每天四班进、出岛,冬季班次减半,岛内居民凭证件乘船享受优惠,岛外的游客可乘船去岛上游览。

我出于对近在咫尺海岛的好奇,曾经乘船去岛上游览过一次。这是一座未曾开发的岛屿,面积不大,岛上大多数是世代渔民,以近海放牧为主。岛上杂草丛生,交通不便,只能沿海边绕岛一周,观看海景而已,并无其他好玩之处,便生退意。

上午进岛,很难赶上上午出岛的末班客船,大抵是处于让游客在岛上多停留一会儿考虑,给岛上的经营者增加些收入吧!

距离出岛乘船较近的地方,零星散落着几家小餐馆,饭菜多以海鲜为主。我走进一家餐馆,较胖的老板娘操着一口浓重的乡音,笑容满面,亲切地和我打着招呼,递给我简易菜单。我顺手接过菜单,仔细翻阅,菜价还算公道。在我看菜谱之际,老板娘指着放在地下的鳎米鱼,这是刚从海里打上来的,可新鲜了,来上一份尝尝吧。鳎米鱼状如舌头,也称舌头鱼。我观鱼身较薄,感觉无肉,于是谢绝,准备挑选其他鱼。此时,老板娘还在絮叨,再三推荐。于是,爱人说,要么来一盘尝尝。我只好应允。不多时,油炸金黄的鳎米鱼上桌了,当我吃到鳎米鱼的第一口时,鱼肉白嫩、无腥味,新鲜味美,而且鱼刺极少,这才推翻了我对鳎米鱼的偏见。于是向老板娘连连点头,感谢推荐如此鲜美的海鱼。从那以后,鳎米鱼成了我的口中美味。

紧靠码头,是一座海鲜市场,便于游客购买海鲜、海产品而设。海鲜市场因码头而生,与码头融为一体。

起初,这处的海鲜市场简易、破旧。休渔期人流稀少,是这个市场的淡季,鱼蟹少得可怜,多以售卖养殖类海鲜为主。趁着这个时机,市场管理者开始对市场扩建、翻盖,不久,一座崭新的海鲜市场呈现在眼前。

开海后,海鲜价格水涨船高,这个市场迅速活跃起来了,达到了沸点,热闹程度绝不亚于赶大集。摊主直接把海鲜摆到通往码头唯一的路两边,购买海鲜的人流摩肩接踵。运海鲜的车辆通过时不时传来一声刺耳的喇叭声,人群不情愿地慢慢闪出一条缝,车辆在夹缝中紧贴着游客穿行而过,带来一股儿鱼腥,招来游客几句责怪。在靠近渔船的岸边,船主直接把刚捕捞的海鲜归类,在满足大客户订单之余,把剩余的海鲜摆到岸边,人们蜂拥而上,讨价还价之后,购买上了称心如意的海鲜。

市场靠码头一侧是海鲜加工区,与海边不足10米。前来游玩的游客,挑选好中意的海鲜,在此加工。精通各类海鲜做法的厨师样样拿手,清蒸、酱焖、油炸等,让顾客吃到最鲜美的味道。居住在海景房的人多数在这里购买海鲜后,回家根据自己的口味任意加工,省去了加工费。

市场南侧是海鲜干货区,这种干货容易保存,便于携带。游客品尝完海鲜,多数顾客在这里挑选上适合个人口味的干货,带回去与亲朋好友分享。

“老杨虾酱”在海鲜干货区南侧,据说自从有了这个市场,老杨就一直在这里经营,凭借虾酱质量好,赚了一个好口碑。我每年都要购买他家的虾酱,成了老杨的老客户。多年后,与海鲜市场一路之隔的西侧高楼拔地而起,沿街房宽敞明亮。老杨儿子长大了,便给儿子租赁了两间沿街商铺,卖海鲜干货,生意红火。

与老杨摊位相邻的是小张的摊位,主营各种贝类装饰品。他制作的珍珠种类多、样式新,而且还有活珍珠蚌,供顾客挑选,现场取珍珠,制作饰品,而且价格公道。起初小张和母亲经营着这个摊位,后来小张也渐渐长大了,能独立门户了,母亲因年龄和身体原因很少再来了,这个摊位便成了小张独有。小张有一股子闯劲,把市场上的摊位撤了,在沿街租了商铺,各种饰品样式翻了好几倍,还增加了售卖干货,品种繁多,回头客极高。凭借自己的努力,娶了个外地媳妇,夫唱妇随,与他一起打理生意,收入越来越多,靠着这座见证美满幸福的码头过上了好日子。

随着气温的下降,生意趋于平淡,码头周边的营生只能维系,他们在坚守、再坚守,等待下一个旺季。

月亮湾

我居住的海景房地理位置优越,与对面的一座五星级大酒店一路之隔,酒店后边是此处海岸线最美的海水浴场。海滩状如月牙,当地人称之为月亮湾。

夏季来临,前来避暑的海景房主人陆续多起来,这里成了周边海景房主人天然的避暑乐园。不用专门到海水浴场换泳装,提前在家里换好,外边套上体恤衫,走不多时就到了海水浴场。游完回家,起初,身着湿漉漉的泳装还不太习惯,看到邻里多是这样,久而久之也就见怪不怪了。

每逢周末,大酒店停车场车辆爆满,很难找到空闲车位。有时为了争一个停车位,双方犟的脸红脖子粗,谁也不服谁。最终在停车场管理员的再三劝说下,各自安排一个临时停车处,方才停止争吵。

酒店西侧有条通往月亮湾沙滩的宽阔马路,两侧也停满了车,只能容行人通过。这些车主多数是居住在主城区的当地人。他们利用休息时间来到海边,享受着短暂的清凉,对周边海景房的主人很是羡慕。

度假的人流涌向海滩,整片沙滩被身着泳装的男女掩盖,各种声音交织着在一起,在沙滩上空回响,难以消散。水性好者,如鱼得水,像离弦之箭,两臂交替划水,足足游出几百米,让人羡慕。水性一般者只能在浅水区缓游,身后溅起串串浪花。不会游泳者占大多数,有的撸起裤腿,在海水里游荡,有的在捉小鱼,有的在挖小螃蟹,累了就躺在柔软的沙滩上,享受清凉的海风,赛比逍遥快活的神仙。

女儿小的时候,见到大海就有一种莫名的兴奋,不知道海水的危险,套上游泳圈就奔向海里。两只小手紧紧抓着游泳圈,小脚丫左蹬右蹬,学着大人游泳的动作划水,竟然能游出好几米。海水变化无常,一浪高过一浪,一个猝不及防,海浪拍打到女儿脸上,戗的咳嗽不止。从此以后,女儿知道了海水是咸的,也知道了看似平静的海水下面,时刻潜在着危险。

女儿长大后,当了一名空中乘务员,学会了游泳,很少有机会与我们一起来海边度假。每当我站在毫无遮挡的沙滩上,看到空中频频划过的飞机,都会傻傻地看着,双眼盯着飞机,直到离开视线为止。女儿工作累吗?是否顺心?既然选择了这个职业,就要干好,加油。我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海滩的西侧有一道人工筑造的堤坝,用混凝土制成的三角状消波块相互穿插。大浪打来时,受混凝土块的阻挡,海浪会改变冲击的方向,削弱冲击能量,让气势汹汹的海浪变得软弱无力,保护堤坝安宁。于是,这里成了垂钓爱好者的聚集处,也是捞小螃蟹绝佳去处。

我对钓鱼不感兴趣,陪女儿捞小螃蟹还可以。找一段铁丝,一头弯出一个钩,上边挂上少许肉或小虾,放进岩石缝里。明明是清清的海水,不见鱼蟹踪影,可是几秒钟后,发生了神奇,小螃蟹接连来访,这时只要轻轻提起铁丝,只顾享受美味的小螃蟹便成了俘虏。回家后,洗净小螃蟹,油炸,就成了餐桌上一道下酒菜。

海滩上的人越来越多,有经营头脑的人打起了海的主意。不几日,在沙滩东侧建起了一排烧烤屋和高大的露天演出舞台,滋生出了海滩经济。夜幕降临,游人聚集此处,选一处观看演出上好的桌位,要上几种烧烤,几瓶啤酒,吹着海风,看着现场演出,真是神仙般的享受啊。

时间不长,在沙滩另一侧也建起了一座类似的烧烤屋,舞台不比这家小,同样吸引了游客驻足观看,形成对垒之势。每晚,歌舞声一浪高过一浪,相互比拼,互不相让,挣得盆满钵满才是王道。

后建这家,不知什么时候请来了一位新主持人,大名于得水,东北口音,身材魁梧,浑厚有力的声音随着海风飘出一里路远。他的主持魅力深受游客青睐,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如鱼得水,成为这片海滩的霸主。

为了吸引更多顾客,演出期间燃放烟花。开天雷在半空炸响,各种烟花照亮整个海滩,来此吃烧烤,看演出的越来越多。小品、相声、二人转、杂技,五花八门,老板用尽各种招数招揽顾客,生意似乎盖过了之前的那家。

盛夏已过,沙滩上人流骤减。随着天气温度持续下降,美丽的海滩进入休眠期,等待来年夏天复活。其实,海滨的冬季比鲁中地区温度高多了,可能同样散发着美丽,只是我没有时间来欣赏吧。

一连几年,老于在这片沙滩上威风不减,深受游客喜爱,甚至记住了那个浑身充满活力的他。又一年,老于消失了,换了一名新主持人。又过了一年,就连此处的烧烤屋、演出舞台,也从沙滩上消失了,热闹的沙滩回归到原有的本真。奇怪的是,之前的那家烧烤仍在营业,时好时坏,失去了当初的繁华。

人来人往,冬去春来,一年又一年。热闹是一种人气,繁华是一种享受,静是一种坚守,同样也是一种享受。无论繁华还是萧条,都是自然规律,永世繁华很难做到,繁华过后,萧条景象也许容易发生吧。(孙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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