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亢:
你好。
第一次听说你是在老师的口中。我从高中住宿时开始训练自己在冬天洗冷水,原因是为了懒得在寒冬时去到外头打水。男生爱出风头,自然在冬天洗冷水让人倍有面子。
于是上了大学依然保持这个习惯。不知是真的能提高抵抗力,还是心理作用,在南宁读书时我的确不觉有多冷。也或许,南宁的冬天不叫冬天。
当众人在冷风中穿着棉袄时,我依然穿着一件短裤行走。从宿舍走到教室,已然一头大汗。班级多人,大家挤在一块上课自然暖和。有时暖到我竟不自知地打起了盹,一睡到下课。
错过一节课的知识,我得补上。所以衣着单薄的我来到老师的身旁,情绪又亢奋。同学们惊讶,老师也是。所以大家曾有一度怀疑我有了甲亢。
随后检查,倒没有。
后来出来实习的第一个科室是内分泌科。这个学科对我来说较为抽象,不好理解。我们体内的激素行走全身各地,它们活跃,也有冷淡。相互碰撞,相互影响。
那天中午老师叫我给一个女生数脉搏。所谓男女授受不亲,我自己都紧张。她伸出消瘦的手臂,我轻轻地浮在她的手腕上。手刚放上,便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快速跳动。犹如阵阵擂鼓,在捶打我的心门。
莫非,她对我心动?
不敢确定,我抬头看了她一眼。只见她没有紧张的神情,反而还带有一个浅浅的笑容。之所以老师叫我去数脉搏,原来想让我去感受甲亢病人的快速心率。
她白天过来输液,晚上便回家休息了。每当我上夜班,总会看看病房里她是否回家了。夏夜静谧,蝉鸣幽幽。她的病床空落落的,我的心也空落落的。
每次跟着老师去输液,见到她总是安静地在等着我们。推开门,只见那干净而又单纯的笑容常常映在脸庞上。笑靥如花,她是我实习中第一次见到的笑容。
独来独往的她嫌少与人交流,可能是一种自我保护。她摇高床头,倚靠着看起手里的书籍。时而累了,她就安静地听着邻床的病友交谈。缄默的她不发表一句评论,盐水滴完才按铃。
反观常人,身体是健康硕壮的。但他们的言行总是透露出无知与浮躁,想必她也是这样想的。比甲亢更让人难受的是,心魔。心魔如同身体里的猛兽,不加以控制便会被其驱使,进而误认为度日如年。年纪渐长,心灵愈发空虚。
无论身患何疾,身处何地,她都能保持一种安静自持的习惯,这般静美着实会吸引人。甲亢人多食易饥,焦躁喜怒,看不出她任何的不快。她都尽力平静和克制,与人舒服。
后来,她出院了。一个人不急不慢地整理收拾东西,办理手续。一切都在平稳中进行,已然感受不到她曾经震撼的节奏。她安静地离开,阳光照拂她的身子,影子越拉越长,纤长,曼妙。
静美女子,愿你善待她。
广西北海
梅赞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