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童谣（组诗三首）

（一）

三轮车的短途旅行

吱呀吱牙，

双脚踩动三轮踏板的声响，

像极了旧时代吱吱作响的收录机。

收录孩童的哭和外婆的笑，

以及童年里每一次的短途旅行。

三轮划过陡径平径，长坡短坡。

压过晨光暮影，追过风蝶和鸟群

日子和三轮一样不止步。

外婆脸上的皱纹，

渐渐和三轮织的光影一样细密。

一晃，

童年像三轮车上抖掉的纽扣，消失无影，

而三轮车早就沦为废品。

而我和外婆，

一个在山的另一头，

一个在海的那一边。

（二）

外婆的脊背山

曾攀过一座脊背山，

在那上面，

能远眺见，

矮矮的身带不了眼睛去的地方。

摇摇晃晃的脊背山上，

飘过海的咸和泥土的芬芳，

回荡童谣和小城故事。

它扛起扁担和月光，

还有一个晴雨中摇晃的我，

瘦小的我从未从那山上跌落。

在那脊背山上，

常流过一条天上河。

那条河从未将我冲走，

却将温暖的童年埋藏，

那便是我外婆的白发。

（三）

外婆桥

每个人的童年，

都曾走过一座桥。

在那座小桥上，

弥漫着麦芽糖、糍粑、粽子、煎饼的味道

在那桥上，

时常回荡着

锄头，扁担，草帽，背篓

编织成的劳动之歌。

如今，

我还在那桥上久立，

苦盼有人大喊我的乳名，

这座桥上，

流过多少人的青春。

长鹰、大雁、白鸽曾从桥上掠过，

穿过层层彩云，

皆留几句零碎的曲调。

挥舞的快翅如利剪，

剪断童年的绸缎。

从桥上经过的人，

也都有去无回。

在多少个睡眠被偷去的夜里，

深切盼望耳畔还能响起，

响起那首催眠的童谣“摇呀摇，摇呀摇，

摇到外婆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