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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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身后的黑狗
黑夜里，常晃悠一条黑狗。
毛发蓬松，身子瘦弱。
时不时嘤嘤叫，
会跟在陌生人身后，
陌生人没注意它，
一会儿又跑远了。
在避开人群的夜
它和黑夜一起被忽略，
换做在人群拥挤的白昼也一样。
曾跟着我的口哨摇摆，
几日后看见它，
跟在身后一会儿就消失了。
昨日又经过那条路，
看见它四处乱跑，
不停回头，又不停吠叫，
好像在苦寻主人，
我，瞥了一眼也走了。
谁的身后，
不曾跟着一条不请自来的黑狗，
我们明知它跟着，
却无暇回头看看
他们急着赶路，
追着太阳。
忽略犬吠，
像忽略无病呻吟的自己，
也像忽略身后蜂拥而来的耳语。
——冷漠的背后，
是施舍一块肉的后患。
2022.9.3
19:13
（二）
被遗忘的树猫
无家可归的野猫，
月光照在你脏兮兮的面孔，
你躲在晚秋叶子还绿着的树上，
是在宣示你的自由吗。
未眠的野猫，
俨然一位陷入沉思的诗人。
你都在黎明做梦的吗？
黎明的喧嚣不会把你吵醒吗？
梦里你是否梦见肥美的鱼儿？
或是你冷漠的母亲，
它是否有来看望你，
或是它自己也瘦骨嶙峋生死未卜。
孤独的野猫，
今夜的风比昨夜的冷。
你颤抖的爪在树上留下了深深浅浅的抓痕，
那是你生命中的顽强。
这个冬天带不走你，
可我想带走你。
来吧，来我温暖的怀抱，
靠心近一些的地方会更温暖。
哪怕是心碎的声音，你也听不到，
只要心它是热的就好。
别再流浪了野猫，
我给你温暖的家，
给你肥美的鱼儿，
也给你月光和自由。
你枯瘦的身子上，
有很多虱子啃咬，
它们和你一样饥饿吧——
残酷生存法则告诉生命的，
都是灵魂深处唤醒的。
野猫，你瘦小的身该知道，
这只是你生命中的第一个冬天
你羸弱的叫声，回荡在空荡的夜里
惊醒不了一个人的梦——
在梦中笑得最幸福的人儿，
也许在现实中活得最疲惫。
谁来挽救你，生死未卜的野猫。
月光逐渐晦暗了，
夜更深风更冷。
你憩息的地儿在哪儿呢？
你是否睡着了呢？
明天是否还能再遇到？
巧遇的野猫，让我忘了你
就像我们巧逢的那样偶然。
让冷风和夜做你的主人，激发你的野心
被冷漠是你最大的幸运，生存才是生命中最可贵的游戏。
请你在最深的夜张开你锐利的眼，
在最险的巅伸出你锋利的爪，
在最冷的风里发出你刺耳的叫。
大可不必睡去，你是被夜留下来的勇士。
你该去奔跑，逃亡，挣扎与舍弃——继续你的流浪。
远方才是你的家园，
更远的家有更明的月，
更冷的风里有更暖的明天。
2020.10.29
（三）
雨道上的死鸟
雨道上的死鸟，
雨带着天的味道，为你洗身，
你继续沉睡，比天更寂。
你的落，与烟支相反——
你避开人群。
你的落，让我觉得冬天不那么仁慈了，
它冷却你的翅，却赶不走你的身，
像丧失知觉的秋叶，你死了，也在装睡。
鸟儿，你长眠去，
在一个与春最近的季节。
而我，奔波于潮湿的冷风中，
不像植物那样渴望雨水，
却像植物一样渴望光明。
关于飞翔——
自由的鸟儿最懒，
寻觅的鸟儿很忙。
关于人生——
庸俗的人儿很闲，
追梦的人儿很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