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月（现代组诗五首）

（一）

问月

夜幕的明月，

比道路上任何一盏灯火都明亮，

车与行人奔波在路上，

一路赶着回家——

影子和影子有各自倚伴的光，

光与光有各自追随的远方。

明月悄然高悬在渐暗的蓝，

不慌不忙，因为它知道

天空才是它的家——

一个没有门窗，没有屋顶的

一望无际的家，

自己做自己的灯盏。

（二）

论月的实用性

狭小的容器不断承接和漏空

那是一份催天老的药剂

无关悲喜，心都要跳一生。

它倦累之时，且容笔墨替它运转昼夜，

折断一双手，道不完绵绵风月。

被秋天遗落的果实形同慢性自杀，

冷风为它责罚那甘甜的无罪之罪。

身体左岸，有什么比石头沉重，

比头颅炽热，那是一种预感，如同书写的冲动。

那笔锋没有触摸过篝火与灰，

但眼睛替它壮过胆，

一群孩子围绕着篝火欢舞，

和白过发的青年人一样痴迷白日梦。

一位发白的诗人在朽味的窗前喟叹，

他钢铁铸的眼早已戒掉所有火光的短戏

——他知晓一盏灯比一轮月实用。

（三）

百态月

你说残月比圆月轻，

你有将月举过头顶吗。

你说月亮只跟你走，

却不知它认一切的动态为主人。

你说你偏爱故乡的月，

却不知它在无数个陌生的土地，

以百态的姿色升起。

（四）

听月亮说谎

想听月亮说谎，

听它说它懂世间爱恨情仇。

想听群星说谎，

听它说它热爱人间的眼睛。

想听你说谎，

说你在繁华的人世间，

群星浓郁的早夜，

只梦见我一人。

（五）

月亮只是月亮

月亮只是月亮，

她明亮或晦暗，

皆无关意志的浮沉。

月亮只是月亮

她东升或西落，

皆无关世俗因果或始终。

世界还没有人类和道路时，

她便在了，

月亮只是月亮。

月亮被历史书写或遗忘，

月亮只是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