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为何聆听我（组诗五首）

（一）

诗人的夜没有钟

我知道男人的愁比月亮重，

女人的苦比大海咸。

知道孩子的纯是低矮的雪，

老人的眼比群星澈。

知道闲人的白天也很闲，

诗人的夜晚没有钟。

（二）

黑夜为何聆听我

酒杯和钟声在隐形之轨博弈

饮酒的人，在庆祝，在祭奠，在思索

或是在遗忘着什么。

从人们忘了它是酒开始，

它便开始有了它自己的价值。

眼泪的蓝有千百种注解，

流泪的人在悲伤，在幸福，在迷失

或是正领悟。

有时海的此岸与泪的彼岸能够呼应。

人间的路从来不安装门扇，

行走的人在寻找，在离开，在梦游

或是刚醒来。

黑夜如同一块偌大的钢铁，

却关不住所有眼睛。

未眠的雏鸟叽喳，

他们究竟在做梦，在合鸣，在寻找

或是在逃亡。

而笔下墨铸的看似雷同灵魂之花，

皆来自于不同的乡壤。

（三）

今夜，头颅里一只天鹅走失

今夜，我把梦嫁接在纸上，

纸页里长出九月的天空。

头颅里，有一只天鹅走失。

它知道我的身体里住着一片河。

而人群都说我是一块流浪的木头。

——一条河流何必再多长一张嘴，

而我诗歌那般的沉默是为了证明生命里长久的歌。

（四）

晚归的人

感性的街道，静如深渊。

在清洁工醒来之前，

落叶还可以自由地落。

恍惚的夜色，楼房亦似蜃楼

流动的灯盏是巡逻万物

的神的眼睛，

我是唯一一个敢舍弃睡眠与神的对视的人。

脑内智慧的太阳，

可以裸奔在任何地方。

跑累了，停下来的地方

便是眼睛的栖息地。

今夜，

愿做一个最晚归家的人。

（五）

夜之婴孩，光之信徒

天生怕黑的我，偏是光明崇拜者。

青春的守夜人，只为寻夜中最耀眼的光束。

哪怕如尘埃低矮，

甚至照不亮诗行上的一个字。

别耻笑一支笔的枯瘦，

它身体里卧着一座思想王国。

光明盛宴，系在夜的盘根上，

憎恶黑的人，从未目睹过真实的黎明。

诗的精灵，匍匐在最深的夜。

把所有夜的废墟燃烧成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