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透过大巴车的窗户看着沿路荒废的田野,刚刚修好的水泥路显得那么格格不入。不过这老式的落伍大巴车虽然颠的厉害但能开窗这个优势使得它坐起来比现代标准化大巴要来的舒服。当大巴开入隧道时一股呛人的水泥气味让我作呕,透过窗户只能看到隧道顶端有几个透光的洞口。为了缓解呕吐的欲望,我在大巴摇篮般的晃动中进入了梦乡。当我爷爷喊我的名字时大巴已经来到了那座熟悉的老屋对面。这一觉是那么的安逸,尽管只有短短的二十分钟,但这种安逸犹如幼童的撒娇一般是那么的简单而直接。它将我纷乱的思绪温柔的抚恤,这种安逸似曾相识但却让我有一种久别重逢的触感。
我在爷爷的带领下提着一大堆的木材朝老屋前进,但老屋前方的空地上却长满了纷乱的杂草,它们凭借达到我腰部的长度挡住了我们前进的路线。面对它们我显得手足无措,但我爷爷却像一个愤怒的士兵一般拿着一把镰刀干净利落的挥舞着前进。杂草围成的墙壁是那么的不堪一击,不到几分钟就倒在了我爷爷的面前。老人始终抵不过岁月的力量,经过了一番折腾之后爷爷的脸上还是露出了虚脱的无奈。我从爷爷的壮举中回过神来后立马上前搀扶着他坐在了满是灰尘的小板凳上。我爷爷‘哼’了一声,然后随性的丢下了镰刀。
我乘着爷爷休息的时候四下逛了逛,但杂草丛生的道路让我望而却步,也许是从城市中沾染的那份伪精致习性让我害怕自然的坦荡吧。突然从远方传来了我三公的声音,“嗨,你回来修房子了。”我这才想起我此行的目的。昨天三公突然从乡下打电话通知我爷爷,因为连续的大雨天老家的房顶遭到了损坏,我爷爷在第二天就马不停的乘车往乡里赶,我因为暑假空闲着没事就跟着回来凑凑热闹。
我爷爷和我三公面带微笑着相迎,相互虚寒问暖。我差点忘了他们是几十年的兄弟,兄弟间打招呼似乎不应该有这么多客套。也许是被分割两地的缘故致使他们之间多了一份假客套吧。我三公是现在乡上仅存的三户人家之一,而我爷爷却在6年前搬到县城和我三叔居住。老家的老屋和那条几年前自然死亡的狗“黑儿”成为了我爷爷最为牵挂的事物。自从“黑儿”死后我爷爷再也没有回去了。也许是不想再失去他唯一的回忆—老屋,我爷爷在黑儿死后再次回到了他的老屋。
在我和三公的协助下我爷爷足足修了一个下午才将损坏的房顶修好。我本以为爷爷会在三公那儿休息一晚后才返回县城。但我爷爷却带着我赶返程的末班车,似乎想急切的离开这儿。我三公表情无奈,但他还是没有开口挽留,客套了几句后就送我们上车。
我透过大巴车的反光镜看着三公矗立不动的身影。奇怪的是我爷爷坐在车上也是一动不动,低着头背对着我。此时一种莫名的忧伤刺激着我的泪泉,我似乎明白了我爷爷为什么在黑儿死后再没回来过的原因。在喧嚣的城市中生活的这些年我爷爷和我一样已经无法面对这个我们熟悉的乡村了,他在害怕,害怕自己的兄弟,害怕这无人的乡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