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独自行走在山垭口,请仰望那山背的太阳公公,虽然他会落下山,但他的光芒会留在月亮上……”
冬日,牧场,冷的十分寂静。
一道清丽的女歌声,迎颂着风歌唱。天气,要放晴了。
“吱呀”一声,木门发出了沉重的声响,男子手提马鞭,脸色通红进了屋。屋里烧火的女子,忙盛了一碗奶茶递给男子。随后,“滋滋”的饮茶声掩盖了屋里的杂音。
“阿吉,怎么不见你妹妹的影子,今早忙活时怎么不见她?”
“阿爸,尚姆(藏语妹妹的意思)一早就出去了”。
“她怎么又唱歌了?干完农活了吗?”
西顿,家里的顶梁柱,也是两个女孩的阿爸。见到顿珠进来,便问:“她阿妈,你又交藏雅的识字钱去了吧?”
顿珠愣了一下,显然被丈夫的追问惊了一下,随后还是说道:“娃念书不是啥坯事么……”
“丫头家就应该待在家里干活,念那破书干嘛!读那书读的人都不像个样,要翻天了不成!”西顿丢下烧火的钳子,往外走去。
“唉哟!”外头唱歌的藏雅,被西顿左右推搡着,拉进了屋子,正要动手。
“别打孩子!”
一道坚定的女声,将女孩紧紧护在身后。
“这是……?”看着一个瘦小女子操着一口流利的汉语,西顿听着生涩,一脸疑惑,瞪了她一眼。
“西顿父亲,我是孩子的老师,静青,安静的静,青草的青”。
“哼,好嘛,老师也来作威风,丫头是管不得了!”西顿拿着马鞭,快步从屋子走了出去。
屋子里陷入良久的沉寂,顿珠满眼歉意地盯着静青,面露难色。静青不好再说什么,带着藏雅走了出去。
藏雅和静青走到牧场,父亲西顿正在给马梳刷理毛发。
静青走到西顿旁边,掏出了一张纸:“藏雅阿爸,这是藏雅写的作文,写大草原,写花,我支教初来乍到,通过孩子们的作文,了解到孩子们美的真谛,朴实的个性……”
“女子念书识字,没出息,不是当家的理解不了那个苦”。
“藏雅的情况我完全理解,只要孩子不停学,学费的钱,我全负责”。
那天,静青老师和藏雅阿爸争辩良久。
最后,静青老师轻轻的拉住她的手:“藏雅,明天也要按时到校念书,不要怕,你父亲同意的”。
“真的!”
“傻丫头,骗你做什么?”
西顿看着这个瘦小的支教老师静青,她眼里毅然是威严的模样。一低头,西顿对上藏雅那双渴望而害怕的双眼。
藏雅旋转的歌喉,让他犹豫了。
静青轻轻拉住藏雅的手,要藏雅去看花,说是草原的花,大多她还叫不上名呢。
第二天,藏雅照常去上学。
教室,是一所泥泞的小土房。讲台上,是静青老师放的花瓶,一枝美丽的花在绽放。
藏雅正观望着,静青老师走了进来,连同花香。
“藏雅,你看这朵格桑花像你不?像不像大家?这花,也是有朝气的。人,也是一样”。
用余光藏雅瞥见,静青老师的手里还拿着一只盒子。
静青老师小心打开手里的盒子。
“这是我昨天在草原上和藏雅同学拾到的花,都已风干成了标本。下课后,大家都到我这里来领花,花是有灵气的,也像你们一样……”
打铃了,上课。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这是一首赞美岩竹的诗,表现了竹子那顽强而又执着的品质,虽贫,但志坚”,静青老师缓缓说道。
外面的雨声,并未停止,反而倒得更加凶猛,泥泞的小土屋时不时发出一声呻吟。
“铛铛铛……”突然,打钟的人急敲着铃闯进教室,大喊:“静老青师!发山洪了!”
“大家快走!”静青大声喊道,所有人刹那间跑出了教室。
“旺姆,你先走”,奔跑中本来和藏雅一同跑出的女生旺姆被藏雅松开了手,转眼不见了踪影。
“老师!藏雅不见了!”
“什么!?”
藏雅一路小跑到教室,一把抱起了讲桌上的花瓶和书。
但,来不及了,房子要塌了!
她几乎以本能发出一声恐怖的尖叫,突然,身体如同被一股重大的力量摔了出去,“快走——”同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消失。
刹那间,藏雅沉睡了过去。
……
记忆回放,恍如隔世。
“快走——”
……
当藏雅在卫生所苏醒过来的时候,西顿给她一包沉甸甸的物品,里面有信件和一枚格桑花的标本书签。
“藏雅,你看到你阿爸同意你读书,我真高兴啊,你知道吗,这枚格桑花的书签就像你一样,美丽,坚强。还有,你告诉我,你想成为一名老师,未来……”
“你的老师,像金子一样的心啊!”西顿的阿爸转动着手里的小经筒,,嘴里不断念诵着经文。
看着信纸上静青老师最后的遗言,藏雅的眼睛逐渐模糊……
十六年后。
静青立新小校,有一块花圃田,开着花。
“老师?这叫什么花呀?”孩子们叽叽喳喳讨论个不停。
“肯定是格桑花!”同学央甲说道。
“白色的格桑花?肯定不是”桑杰同学不信。
“白色的格桑花!”
“你吹牛!”
两个孩子一直争论着,直到人群中心出现一个身影。
“藏雅老师!桑杰说这花叫格桑花!”
藏雅小心的捧起那枚掉落的花,说道:“这是素方花,白色的素花”。
“同学们,静青老师教大家的那首歌《祝福》,知道怎么唱吗?”
“知——道——”
“当你独自走在山垭口,请仰望那山背的太阳公公,虽然他会落下山,但他的光芒会留在月亮上……”
亲爱的静青老师,我怎么能忘记您的遗托!您看到了吗?您教过的学生,像我一样考上了大学,毕业后回到牧区接您班的,还有其他同学,他们如同一朵朵格桑花,正在传承着您的希望和精神,经久不衰,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