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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登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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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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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柳花开

在城市公园一角里,淡淡幽香的幽香散漫过来,游人说“好香呀!”

好香呀!这是沙柳的香。闻香寻去,一棵沙柳树就斜倚在石壁一角直直地斜长着,它灰白的树皮,同样灰白的长条的叶子,叶子间点缀着烛苗儿一样大小黄色的花朵儿,就密密麻麻跳跃在树叶间,和着风波把馨鼻的香味散发过来。

这样儿,这香味儿,是和童年故乡的沙柳是一个样儿一个味儿啵。

在百里之外故乡农村院落对面马槽旁的大墙根,也就这样立着一棵沙柳树,不过比它更粗壮好大一些,身上的翘起的树皮更粗躁干裂一些,于是我想它的岁数一定更老一些。

它一年到头总是静静的靠在大墙边上,无声无色,从引不起大人和孩童的关注,因为它既不能象柏树柳树一样盖房作家具,也不象桃树果树结出硕大的果子,同样它的枝桠上从来不搭老鹰鸟雀的窝,叽叽喳喳的斗嘴声吸引我们攀上去看个究竟,因此也就引不起大家有模有样的赞叹。

但是有一日,在和煦的微风里,一股幽香飘过来,落进了院落,摇进了奶奶的灶台边。奶奶便问“端午到了吗?”父亲黏着指头翻开黄历一查,果然“端午到了”。

端午到了,据说南方的人吃粽子,我们家乡没有粽叶,便在这一日吃米饭。北方的米饭是少有的,尤其在我们山村,贫瘠的土地一年只生长一季大麦小麦,濡香甘甜的米饭便成了喜庆日子的稀罕物。但无论在什么年代不管怎么艰苦贫穷的偏乡野村,总有货商到来。

“猪毛猪鬃换颜色老——”不用问,这是秦安的货郎来了,女人们便急急搜了过年宰猪后塞在墙缝窗眼的猪毛猪鬃,在顺势一剪刀断了长辫子,在货郎扁担前后的两个小箱子里挑拣了针头线脑,五颜六色,皮筋花朵。

“换大米老,换大米老——”这听不清楚的“吴侬软语”,一定是逃荒到这里做了北方上门女婿南方佬儿挑着大米来了。

“看,多白多柔,闻,多香多润。”不用说啦,婆媳们已经抱着盆儿碗儿来了,“三斤麦子一斤米,吃大亏了。”女人们嘴里咕哝着,手里却不停歇把麦子倒进南方佬儿的口袋,在从米袋里散拨进晶莹剔透的珍珠。

大米吃了不耐饿,又贵。但家家户户总归要换上三斤五斤的,端午要到了,不吃大米饭咋行呢?还有闺女的对象要提亲来了,媒婆也要带着东山的女子看门来了,不蒸上大米饭咋能行呢?

大米饭的濡香已经被柴火在锅底舔出了香味飘散开来,奶奶跳摇着“三寸金莲”到处喊鸡娃。

“鸡娃,鸡娃,端午插柳,沙枣来福。”

鸡娃早甩开咧嘴的布鞋赤脚上树了,多花的多叶的多香的柔嫩的沙柳枝儿别在腰间哧溜下来,去东家的门框插上几枝,在西家的门楣吊下几支,在自家的门簪缠绕几束,芳香在满村满园四散开来,奶奶托着一个水瓶来了,不是还有一根短小的吗?正好插在里面,排在堂屋的方桌上,霎时间香气溢屋了。

奶奶盘着腿说这端午吃米饭是从南方来的,爷爷捋着山羊胡说大门插上沙柳是从老祖宗哪儿来的,我们西北人吃米饭就等于南方人吃粽子,总之都是纪念一个叫“屈原”的人。

屈原是谁呢?

老书里说,“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报国图强的路程太艰难漫长了,可是他终其一生不断求索。他对国家太赤胆忠心,以至于“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然而,尽管有这样的赤胆忠心,然而面对着那样昏庸的朝廷和执政者,最终只能在“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悲歌中投入汨罗江里。

屈原把生命给了江河,却没能惊醒朝廷,但活在了人们心中,千百年来,人们纪念他,在他的祭日为他专门设立了“端午节”,用吃粽子吃米饭的形式纪念他。我有时候偶发奇想,端午吃粽子,除了人们希望鱼儿不要吃游在汨罗江的屈原外,还是不是有这样的想法?人是“以食为天”活着,而一个民族所以绵绵千年的“粮食”是不是在于一个伟大的灵魂?

和着沙柳的香味儿,母亲上桌了孩子们的美味,顾不得碗口冒着的热气,撒上些白糖,滴上些蜂蜜,一口拔进嘴里,那叫一个香啊。

这样的日子当然一去不复返了,人们遇到了一个真正丰衣足食康泰盛世,谁还在为衣食住行发愁呢?

公园里人们熙熙攘攘,在辛勤之余放松心情,几个孩童牵着爸爸妈妈的手过来,不依不饶的喊叫“折枝插柳,正则盛世,沙柳花开,花香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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