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看到过一幅照片:正值壮年的儿子抱着年迈的父亲,只为父亲能看到人群中热烈的秧歌.我心中涌起的感动,像小河涨水般占据我的身体。我想起了父亲,父亲与我,有时形同陌路,彼此间却有着割不断的情, 此情,谓之养育。
父亲没读过多少书,山村里出来,多少沾染着乡土气,抽烟吐痰,大嗓门、一嘴脏话。常年的在外工作,肤色是久在风雨暴晒下才有的酱色。
打我记事以来,他没对我笑过,或投来一双冷眼,或甩来一张黑着的脸,的确是一脸凶相,对我总是阴沉沉的。别人家的孩子在学校得到荣誉,其父肯定是高兴写在脸上。而我的父亲,对我在学校的荣誉从来都是冷漠以待,我不免有些落寞。从小到大,我没少挨他的打,一双熊掌似的大手,或扇在脸上,或拍在屁股上,身上没一处好地儿。一次,我上学闹情绪,任凭母亲苦口婆心如何劝说,我就是耍泼打赖不去学校。父亲不由分说,目露凶光,抽下皮带朝我甩来,直接甩在脸上,“啪”的一声,一道红印立显,钻心的疼。 他边抽边骂:“妈的!小崽子,你皮痒了是不是!”任由焦急的母亲如何劝说,皮带就像他骂我一般,没停过。我虽不记得这场面如何收场,但却始终记得他那一句“早着懂得你这样,当初生你是时就该把你溺死在后背塘”。
是的,我的童年确有这皮肉的阴影,父亲确是深信“棍棒低下出孝子”的。我恨他,恨他的冷漠、恨他打我的皮带,却羡慕别人的父亲总是热情。但人总是 会长大的。18岁的我却开始理解父亲给予我的痛打和骂 。
找现在还恨父亲吗?似乎没有那么恨了 。因为我晓得,父亲还是爱我的,只不过这爱,含蓄而无言罢了 。
我记得,小学时冬日夜晚里补课,父亲负责接送我的来回。回时,已是夜里十点,穷冬烈风,他总为我带上一件外套;开摩托时,寒风却极少打在身,因为父亲宽大的肩膀己为我挡去寒意。我回味,上初中时的我一周才能回一次家。父亲知道学校饭菜难养我腹,每次回家,便总是烹上我爱吃的。我说城里卖的饺子味鲜汤甜,次日他便为我包上一笼屉的饺子。别家的孩子馋嘴,他只匀上一两个饺子,说:“不能吃多,这是给我家哥哥的"。上高中时,我难忘。刚升高三时,闹情绪、想家,愣是五天没吃学校的饭菜,全靠面包过活,整个人像抽了魂似的没神气。父亲知道了,买来豆瓣酱,洗净猪肉,切丁,捞上些许碎芹菜增香,一同拌入炒锅,加盐、加油,又找来一个罐头瓶子,炒好了,晾冷,再放入。当天下午就赶车过来,带上一袋果子,他虽不对我说什么,我也能感到,那酱里的情 。
是的,一些小事里闪着父亲的关心。随着年岁的增长,父亲的确是极少打我,但骂还是骂,脸依旧阴沉。可我现在回想,小时的皮内之苦,至少还不令我娇弱,虽方式的确是让我童年蒙阴,但又何尝不是一种长成。
都说父爱如山,确实。它的确深沉,没有母爱 那般慈详,却有着与母亲等重的爱。这是永久的恩情。
我要感恩,我得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