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便与花结下了不解之缘。
春暖花开的季节,房前屋后的果树开花了。桃花喷云吐霞,梨花飞雪溅玉,仿佛置身于一片花海中,那种愉悦的心情就像过年一样高兴。当然,这些花儿只能欣赏不能摘,还盼着它们结果子呢!我们欣喜地看着一树一树的花开,又无奈地看着一树一树的花落。清风徐来,满树落红如霓裳轻舞,一片洁白如乱雪纷纷。我们到树底下捧起一大捧落花,站在高高的椅子上,像天女散花似的,使劲向空中抛洒,兴奋地“制造”一场缤纷的花雨,我和妹妹轮流站到下面等待花雨的沐浴。等到枝头一颗颗如珍珠如宝石的绿色小果子冒出来,枝头繁花已经落尽。
于是,我们又把目光投向田野乡间,那些野花又成了我的掌上之花。流水潺潺的小溪边,野草丛生的田间,时有野花点缀其间。那时候对花格外钟情,散发着清香的槐花,漫山遍野的野菊花,甚至连池中水葫芦那蓝莹莹的小花,都会吸引我的目光,想尽办法都要采摘几朵。有一次,在岩缝中,一株极其寻常的白芨探出头来,一抹粉红在野草中十分耀眼。我喜出望外,过去用力把它拔起来。一不小心我滑下了一段山岩,腿被插伤了,粉红的白芨花还牢牢地抓在我的手中。
母亲见我们爱花如痴如醉,决定把院子前一块空地开辟成一块花园。三哥举起锄头,翻松板硬的土地。我和妹妹非常高兴,乐颠颠地跑去帮忙,拔草,捡掉石块,大家忙得汗流浃背。几个钟头过去了,一块松软的土地呈现在我们面前。三哥不知从哪里找到的花苗,他把小苗小心翼翼地栽好,又浇上水,然后又找来木条和竹子,编织成一道结实的篱笆。
我们满怀期待,天天都要去浇水,企盼着苗儿快快长大,开出美丽的花朵。正是万物生长的季节,花苗长得很快,野草也长得很快。我们拔掉野草,丈量着这株花长了多高,又比划着那棵花长了多长。
夏天来临,小花园里一片郁郁葱葱,花苗长势喜人,有的已经长了许多花蕾。美人蕉伸出肥大的叶子,金丝菊枝繁叶茂,棋盘花窜得有一人多高了!一夜南风起,花儿们像凑热闹似的争先恐后开放了。胭脂花伸出细长的花管子,美人蕉举起燃烧的火把,棋盘花张开了笑脸,天麻花抛出一颗颗绣球。
我最喜欢的是美人蕉,宽大的叶子有点像芭蕉叶,未开的花骨朵簇拥在一起,就像千手观音举起了纤纤碧玉指,拈花一笑。花朵有两种颜色,红的热烈,像熊熊燃烧的火焰,十分耀眼。黄色的花朵上面点缀红色的斑点,鲜红的花蕊,十分惊艳夺目。如果把红色的美人蕉比做一位热情四射的吉普赛女郎,那么淡黄的美人蕉一定是清丽脱俗的仕女。
每天都有花儿纷纷上场吐露芬芳。火红、金黄、水粉、紫蓝……姹紫嫣红一片。我们就在柏树上搭上秋千,一边欣赏这万紫千红的小花园,一边听母亲给我们讲奇闻逸事。母亲坐在我们旁边,满面含笑,目光温柔似水,两条麻花辫搭在她那件白底蓝花的衬衣上。
母亲说院子边的一棵桃树一夜之间枯萎,是因为来过了一条大蟒蛇。
“为什么呢?”我心惊胆颤,壮着胆子问。
“我们前一夜说那条蛇的坏话来着。”母亲抚摸着我的头,“那是我们祖先幻化成的,在保佑咱家呢。”
“啊?”我将信将疑,刚想刨根问底来着。母亲已经开始给我们讲起白娘子和许仙的故事了。
我们听得津津有味。尤其是当她讲到白娘子到昆仑山上盗灵芝仙草,和仙童生死决斗时,我们十分紧张,恨不得也去帮白娘子搏斗,夺回那棵起死回生的灵芝仙草!
虽然母亲把白娘子描绘得那么美好善良,当我走进院子边那棵枯萎的桃树边,心里还是有点忐忑不安。心里想着:那条蟒蛇体内藏着多少毒啊?竟然让一棵桃树再也不能开花结出甜美的果子了!
“这一朵花像宝塔!”三哥故作神秘,“这是不是托塔李天王手上的那座塔呢?”
“不是的,这是《白蛇传》里的那座雷锋塔!镇妖宝塔。”我自作聪明。
“快来看呀!这一朵像金色的龙爪子!”妹妹站在金丝菊旁,惊喜地叫道,“还有这一朵鸡冠花,多么像妈说的灵芝仙草啊!”
思绪飘荡在母亲讲的故事里,我们像一只只蝴蝶从这朵花飞到那朵花跟前……
一花一世界,一母一佛陀。一个阳光快乐的母亲,就是一座鸟语花香的天堂。
时至今日,我对花仍有一种特殊的情愫。感谢母亲在我们的孩提时代,播下芬芳的种子,它像一道光,照亮我们的生活和美丽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