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夜晚

一个人的夜晚

　  床是空的，被子乱成一团

村庄是空的，树丫上只剩下乌鸦一只

月亮是空的，嫦娥姐姐也去了远方

家里七口人，家里经常空空如也

爸爸在沿海打工，早已把光阴丢在海里

泪水和汗水早已滴成盐海

妈妈病了，病单上写了许多字

像蚯蚓攀爬的泥迹。妈妈病了

不得不去外地的医院做进一步的检查

一个星期过去了，妈妈在等待着

我也在等着，我的心情同母亲一样焦急，害怕

我是一个破除迷信相信科学的人

可是，夜里常常梦见鬼魂，梦见菩萨、梦见小沙尼

爷爷奶奶都是盲人

已经在没有光的世界生活了二十年

他们不知道太阳已经落山了

他们不知道树叶已经黄了

他们不知道换了几代国家领导人

他们不知道经济发展全球化了

他们不知道抚摸的牛是黄色的还是黑色的

黑夜，他们背着梨花一样的月色老去

弟妹们已去工厂里，捶打年华

绽放的火花，亮成繁星点点

多年不见，他们的乡音已经不纯了

多年不见，我只有仰望星辰

我呢，呵…到处颠簸，流浪

这个冬天刚回来，雪就落满村里的山崖

奶奶的身体已经葬进坟墓，只有头和颈子露在泥土之外

在这个小山沟里，只想用余下的光阴看看他的孙媳

窗外雪花飞飞，她的皱纹开成一朵莲花

那夜，我一个人走进屋里，她失望了

这个冬天

我也想，像金庸小说里的杨过一样

穿起蓑衣、带起斗笠

一路前去寻找姑姑

可是，我没有宝剑，也不会武功

    此刻，夜深了

月光爬过窗台裁剪我的肢体和灵魂

            2018.12.2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