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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兰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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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1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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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热的手掌

记得在我老家的堂屋,从外面推开大门,迎面一眼就能瞧见三副巨大的红色字联,正下面一点供奉着观音菩萨,三副联子,数中间的最大,最令人瞩目,上面从上至下写着成人巴掌大小的几个黑色毛笔字:“天地君亲师”,年年如此,从未变过。

字联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文化,这几个大字也代表了,中国老百姓对“天、地、君、亲、师”后面所代表的敬畏与尊敬。

现在独在外地,除了想念在老家的亲人,就是师了—特别是一位教我小学数学的唐老师。

唐老师是我4、5年级的数学老师也是班主任老师。唐老师是一名资深的老教师,那时他已教了近30年的书,当时年龄都有50了,比我爷爷小不了几岁。唐老师虽然年龄颇大了,可他一整个方字头国字脸,白头发却没几根,平常走起路来,腰板挺得笔直,精神气十足,个子也挺高足有1.8米,真是活脱脱的一颗行走的苍松。

虽然在我们那时小孩子眼里无疑是个庞然大物,但与我们我们关系比较亲近的,唐老师喜欢笑,笑起来就像暖暖的午后的风吹动叶子掀起的碧绿的海一般。

当时,我的成绩算是中等偏上,特别是数学最好,基本上都会是班上第一,我也是班上的数学课代表。

所以我和唐老师的关系就比较好,唐老师对我也总是和颜悦色。

不过在一次考试后,我第一次体会到唐老师生气时的可怕…

这要从那次考试前2个月的期中考试说起,期中考试那次,我数学仍然考得好,是班上的第一,而且是班上唯一个上90的,考了93.5。

现在依然记得,当时老师还叫我从桌位上站起来,让全班同学为我鼓掌。那是多么令人开心啊。看着周围满是羡慕的眼光,隐约听到同学们几声议论,“哇,真是厉害…”“这次数学挺难的…”

心里别提多美滋滋了,那时我感觉我就是太阳系的太阳,同学老师如行星都围绕着我转,内心飘飘然到了极点,不由得心中意起来,“嘿嘿,数学嘛,多简单呀…

后面我想法也开始发生了改变,想着得努力提升整体成绩,冲刺年级前十,数学的话,那么简单,就先放放,后面就开始松懈了,甚至数学课上偷偷做其它科目的事。

那段时间我也颇为得意自己隐藏的好,唐老师似乎全然不知。

此后2个月上数学课先看看唐老师在黑白上用粉笔头书写讲的我能不能懂,觉得大概懂了,就给出个判定“没问题”然后心安理得的偷偷学英语、语文。时间就这样一点点溜走了。似乎一切都很正常,直到那次考试考完,我竟然感觉数学有点吃力了,但也没太在意,数学可能会稍微下降点吧。考完第二天,早上第一节课—数学课开始,上课铃声还是像往常一样响起,但唐老师变得跟以为大不一样,从未见过的,他半沉着脸,嘴巴向上凸成一座拱桥,左手抱着一堆浅白色的卷子,从门外走到门内,再到讲台上,没发出一点声响,像站在空气上飘进来般。

就像一只幽灵,给我毛骨悚然的感觉。

老师站在讲台上,我们先如常起问候,老师再回应。

接着唐老师扫视了一圈全教室,看向我这时,不知为什么,我就感觉像是铺天盖地的乌云朝我压过来,压得我喘不过气,我立马把头看向桌子,不敢直视老师的眼神。

大概过了一会,唐老师低沉而且有力的说,“这节课,先把昨天改的试卷发了,然后直接改正下,再讲。

我心里也开始有些不好的预感了,难道我考砸了?不会吧,那些讲的挺简单的…不会吧…难道…

数学失利这件事实对我难以想象的,基本从我小学一年级数学好起来后就从未有过较大的下降过,一直都考的比较好。

可这次,我抬起头,想从老师那里能否找到答案,刚一碰触到老师眼神,就如触电似飞快把头缩到胸口上。

“这次…难道?…天哪…”内心我开始挣扎、害怕起来,一方面又不敢想象,数学,我竟然考差了,似乎还挺严重…

唐老师在讲台上一张张的念着上来拿试卷的同学名字,一张又一张,一个又一个同学陆续走上讲台领到试卷,具体还发生了什么,我全不记得了,我继续低着头,胆战心惊的听着也不知道下一秒会不会是我的名字,我从未感觉时间如此慢过,我一一听过去,都不是我的名字,都不是,漫长的等待令我绝望,另一方面我又想,最好慢到离谱,慢到永远念不到我才好。

……

讲台下面,我不安的坐在座位上胡思乱想着,突然“***”三个字,差点把我电得从桌位上跳起来,我一个抖擞下意识的起身,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走向讲台,感觉如同我在一本书上看我在经历去绞刑架那样恐怖。

终于,我还是来到了讲台边,我不敢去看唐老师,也不敢看他手上的试卷,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开始颤抖,就在我几乎窒息时,听到他低沉对我说,“你考了85…

“啊!我一听,若如大释,“85也还好呀,不算差呀。

我松了口气,抬头有点疑惑准备看下唐老师的表情,我略微一撇,还是石化一样的严肃和忧愁,又立刻把头低下去。那就好奇怪,这也不差呀。

正当我很是疑惑时,唐老师把卷子交到我手上说,“这次英语是有点进步…

“啊,一听,我拿起卷子一看,原来…

后来我才知道,当时唐老师是先把批改完的英语、数学一起发的。

接着唐老师话锋一转,不知从那个地方,扯出一张惨白又猩红的试卷来,“不过,你这次数学,考 了 6 5 . 5…

“啊,什么?我嘛!…”

我实在难以置信,轻轻把数学试卷接在手中,薄薄的一张纸上那样重,像是手中托着100kg的杠铃一样重得我快要一个踉跄摔倒。

老师声音不大,却十分刺耳,像一把把小刀片塞满了我耳道,一时间我又感到被无数目光打量,想必班上每个同学都听的清清楚楚吧。65.5!65.5!65.5!…

懊恼,羞愧,耻辱…各种的情绪在我内心混杂在一起如火山般喷射出来,冷汗一点点从我额角渗出,内心煎熬无比,我不敢看老师,也不敢面对同学。我用尽力把头扭向门外看去,看着那外面诱人的白光,有一刻,我真想夺门而去。

但一回想,小山般的唐老师就在眼前,如横在我面前的峰峦,让我难以逾越,这个想法很被压垮掉,消散在了空中。

我尽力平复着心情,脑海里如播放放灯片一样,一幕幕我在数学课上耍小聪明不认真上课的不断闪过。“唉,怪我当时…”

“我,我…我吱唔着想说对不起,可想着这样太没面子又说没说出口…

“你现在认识错没?学习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要天天认真学习才行,更不可以骄傲自大…

你这次不认真学习,考差了,那那就得接受惩罚,手伸出来…唐老师一边严肃的批评我,一边掏出了他的教尺…

尽管很害怕,我还是颤颤的伸出我的左手…

啪!啪!啪!啪!啪!一共五下响亮的打手声在教室里传开…

“好疼…

我依然记得我的手心是那样清晰的红了以及像火烧一样的热。

为了缓解点疼痛,我右手抓住左手,右手指在左手掌轻轻的按着,豆大的眼泪在眼眶里转悠,眨巴眨巴眼睛想让眼泪再流回去。

我接受惩罚后,老师并未让我立刻下去,突然他用他那只大手把我的小手包裹住,语气很平和的说,“**,我也知道,你想提升总体成绩,有这个想法是好的,但慢慢来,知道吗。

当时我感觉手掌里还是热热的疼,手背外却是热热的暖,似乎不那么疼,有种舒服的感觉。

能得到老师的谅解,我很开心,他声音如同天籁拂过了我心头,内心翻涌着一种奇怪的喜悦,我渐渐有勇气抬头看向他,在他显出一些疲劳的脸上,我好像看到了春光在闪耀着,我小声回答,好。

那天,唐老师,在课上把试卷都仔细讲解了一遍。

可由于我之前落了些进度,还是有些没搞懂,就想下课去问他。当我走到离办公室2,3米的地方,又有点退却了,就又折回去,想着要认真改过,就又返回去…

像来回飘荡的蜉蝣生物一样,在这段很小的距离不断来回游离,办公室就在眼前,我却难以到达。

过了会,正当我打算算了,我抬头一看,是那个巨人啊,他走了出来,站在办公室门沿外,正笑着呢,

我清楚的听到那沉稳温和的声音,“**,快进来呀!”

我有点不意思抓抓后脑勺,屁颠屁颠就跟进去了。

进入办公室,我把卷子摆到桌面上,什么不懂的,我就一个个问唐老师,唐老师都耐心一一解答,很快,在唐老师的帮助下,我所有的难题迎刃而解。

全弄清楚后我很开心,也很感谢老师的悉心教导,最后,我小声的说了声谢谢,就准备缩回教室了。

我没走几步,老师喊住我,温和的说,“混小子,还疼吗?

我转过头笑着大声说,不疼了!

……

可惜,因为一些事情,那学期没读完,我就去外地了,之后一直在外地读书。此后我对学习更加认真,我学习更上了一个台阶,此后我每每上台领奖状时,被无数的掌声包围着,但总忍不住目光在台下搜寻,想要找到那个魁梧的巨人。可…

不过,我转念一想,是啊,他一直都在我的手心、手背上啊!—是那股不熄火热!

唐老师,感谢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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