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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官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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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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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牛

“这刻不知道下刻的命,它有泪只往心里咽,眼里飘来一道鞭影,它抬起头望望前面。”偶然读到诗人臧克家的《老马》一诗,勾起了往昔的记忆。

暑假的时候农村中烤烟到了烤卖的季节,村子中每天都会有好几户人家在同一天剔烟叶,那是一年最辛苦,最忙碌,但也是最喜悦的日子。每烤一次烟叶最让人期待的就是烟叶出炉的日子。因为这是人们重要的经济来源之一。如果烟叶金黄一色,全家人心里都是甜滋滋的,如果不好,除了妇女们的几句埋怨,男人们抽几支闷烟,人们还是会期待下一次烟叶的出炉。早上天还未亮,母亲就会起床为全家人做早点,父亲也很早就“乒乒乓乓”的收拾皮条、车等农具赶往地里剔烟叶。因为前几天一直下雨,路面湿滑,泥泞不堪。山路上坑坑洼洼,牛车一路颠簸。

中午时分,牛车上装了满满一车烟叶。父亲在车旁一直谨慎的赶着牛车,母亲左右看顾着路面,一脸担忧。这样的道路是很容易翻车的,烟叶弄脏了就没有用了。老牛喘着粗气,重重的车压在老牛的身上。每一步,老牛的腿都深深陷在泥水中。牛车随着老牛艰难的挪动着。老牛在父亲的吆喝声中不敢懈怠,泥巴溅满了肚皮。眼看着就要到最大的陡坡前面,若是天气好,路面干燥只要老牛用一用力,我们在后面推一推爬上大坡也没有什么问题。可是现在路面那么滑,可能不只上不去还会翻车。

父亲叫停了老牛,让老牛休息一会,好一鼓作气爬上去。母亲连忙跑到前面用锄头挖了几下。父亲从一边的树上折了一根又长又粗的棍子。老牛似乎感觉到了压力,眼里露出一丝丝的害怕,但还是一直喘着粗气,身体也来回的起伏着。谁也不说一句话,过了一会,父亲说了声“走了”母亲把手中的锄头递到了我的手中,准备好在牛车旁推车。父亲一只手握着“鞭子”一只手抓住车的一个发力点,一声吆喝老牛听到指令就开始往上爬,我的心揪在了一起。坡面的泥浆又稀又滑,老牛的前蹄滑到了后蹄,蹄印拉得老长。老牛嘴里的粗气声越来越大,可是老牛的力完全被滑滑的,泥泞的路面消磨了。车子向前挪了挪,可是当老牛试图向前挪动的时候,车子和老牛又滑到了原地。瞬间,一声鞭响落在老牛身上仿佛撕裂了老牛的皮肤一搬,深深的鞭印留在了老牛身上。老牛又奋力往坡面上爬去,到了刚才的位置,老牛的努力又失败了,这一次老牛和车子没有滑到原地。老牛将前腿跪在地面,用粗糙的膝盖扣住湿滑的坡面。父亲又重重的向牛背抽了几鞭,顿时老牛皮开肉绽。牛血马上引来了许多野苍蝇,它们挣相叮咬和吸食老牛的血。老牛喘着粗气,僵持在坡面,父亲的吆喝和鞭打对老牛失去了效果。

母亲眼里充溢着焦急和不忍,但是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我看着血肉模糊的牛背,脑袋里一片空白,父亲停止了吆喝,又是声鞭响,鞭痛似乎撕裂了老牛的瞳孔。老牛用力撑起身体,在父亲母亲的助力下,老牛终于爬上了大坡,我们都松了一口气。老牛喘着粗气,向前面望了望……

秋去冬来,冬去春来,时间过了一年又一年。我已经长大,去往远离家乡的地方求学,而老牛也在岁月中渐渐老去,最终离开这个循环往复的世界。所幸,老牛留下了她的儿子,替她依旧观看着这个世界,守护着我们的生命。

自小牛出生起,父亲便格外地照顾,在父亲的爱惜和悉心照料下,茁壮成长,他比老牛更高更雄壮,力气更大跑的更快

又是一年的秋天,又是收获烤烟的季节。晴朗的早晨,那满满的一大车,露水从车厢里滴落,滴答滴答 小牛用力的拉着,那崎岖狭窄的山路上,充斥着从小牛嘴巴里鼻孔里粗重的喘息声。很快,又到了这个熟悉的地方,又到了这个我们全家人都心惊胆跳的地方,又到了这个能让我回忆一生的上坡路。父亲紧紧地牵着牛鼻绳索,面对着小牛,一步一步地想要让小牛走在那滑倒的风险最小,最省力的位置上。而我们则是围在牛车周边用尽全身的推着它,一切都按照预想的那样进行着。快要到坡顶时,突然,光滑的上坡路上小细沙伴随着小石子唰唰唰的滑落,小牛摔倒了!但那山堆似的满满一大车依旧压在他的身上,小牛的两只前腿跪在地上,两只后腿死死地扣着地面的沙子,持续了几秒,小牛想在父亲的呼唤声中,用膝盖跪地而起,膝盖紧紧地摩擦着石块和沙砾,血肉模糊。就在我们以为小牛要奋力而起时,刚起来的一只前腿很快又颤抖着跪了下去。喘息了几秒,小牛再次跪地而起,就在双腿站起来后,又是一个打滑,小牛便又跪了下去。父亲把小牛的鼻绳索解了,不再牵着他,摸了摸小牛的头,让小牛喘息了一会,大声地唤着小牛,小牛眼里透着坚毅,后腿死死地扣住,丝毫都不放松,又一次跪地而起,小牛站了起来,低着头,脖子拉的老长,喘着粗气,一步一步又一步,用尽全力爬上了那个滑坡。到达坡顶,父亲唤着小牛停下休息,小牛站立着,摇了摇头,甩了几下尾巴,回眸望去,眼里尽是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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