呯的一声关上办公室门,瑶坐在椅子上,头靠着椅背,深吸了口气,看着窗外的绿叶,身心一阵轻松。
博士毕业到这家研究所上班已三年了,三年来,自己拼了命的努力,但始终被人卡着不能上,连个小小的主任都无法提拔。
就说前年去乡镇挂职党委副书记,自己起早摸黑,走家串户,真正做到了一心为民,公正无私,就如一次村里有人贪图补助,想以贫困户的名义冒领,自己坚决不批,后来镇党委书记带那人过来说好话,自己也不批,那场景,现在回想起来,瑶都还是想给自己点个赞。
那个县的组织部想留下自己在乡镇长期干下去,结果单位不同意,说自己不适合乡镇工作,不能妥善及时处理各种社会关系,必须按期回来报到,这是什么意思,明显的嫉贤妒能嘛。
摇了摇头,瑶站了起来,走去科研处。
处长,华子还有一笔科研经费没有报销,他委托我全权处理。瑶看着处长说,人都走了,她不确定处长同不同意。
好的,你把相关材料收齐,然后来这签字,没问题的。处长轻松地说。
一脸惊讶,竟然不挡,奇怪,瑶感觉处长不正常。
处长,其实当初我们单位就不应该放华子走,你看华子走后,没有一个人比他强。关于华子的事,瑶心中不吐不快。多好的一个小伙子,聪明上进,在单位唯一对自己好的人就是他,可他也让人给逼走了,一个原因,嫉贤妒能,容不得强人啊。
处长眉头一皱,忍不住说了句,华子强在哪?
咦,我就说了单位没有一个好人,这不露尾巴出来了吧,典型的嫉妒,瑶看着处长浓浓的鄙视。
他不强,国际SCI,有谁比他发的多?国内大奖有谁比他得的多?瑶有点生气了,直接反问。
处长笑着说,SCI是发了,可他是第二作者,国内大奖只得了个学会一等奖,还不是官方的。
就算这样,你们有一个人比他强吗,你又有吗?瑶大声说。
处长有点惊讶地看着瑶说,单纯以发表文章和获奖来说,单位很多人比他强啊。
瑶直接反问,你说谁,说出来,我现在就去找。
靠,处长忍不住吐出这个字,不可置信地看着瑶,不再言语。
我就说吧,没人家强,还不准说。瑶一脸的冷笑。
看着瑶,处长摇了摇头说,行了,你去准备材料吧,这个问题咱不讨论了。
不讨论就不讨论,瑶掉头就走。
过了些日子,单位举行课题招标,经费一百万。所有人都动起来了,查找资料,前期论证,组队,忙得不亦乐乎。
瑶考虑了下自己的条件,博士,助理研究员,有多个重大课题经验,年轻,有思维,应该能中标,更何况课题组中还有几个老研究员压阵呢。精心准备,熬夜,向人请教,瑶以最认真的态度向科研处上交了申报书。
揭榜那天,工作群发布了立项文件,竟然是副研究员孙中了标。
失望,浓浓的失望,中标人竟然不是自己,这一定是暗箱操作,肯定是处长打击报复。
带着一肚子火,瑶来到所长办公室,看到那位白发老头正埋头在电脑前,瑶没来由地一阵气。就是这样的领导,两耳不闻窗外事,下属这么坏都不管教一下。
所长,我不明白这次的招标情况,您能解释一下吗?瑶大声问。
抬起头,所长一脸蒙,解释什么?
为什么这次我没有中标,而孙中了,他哪里比我强?瑶不再忍了。
所长眉头一紧,脸色一变,沉声说,本次竞标,是由学术委员会集中评审,择优录用的。
学术委员会?呵呵。瑶冷笑了。
就他们,去年将我的课题稿评成啥样,他们懂什么,还学术委员会?瑶直接反驳。
哦?所长有点生气了,他们不懂,那你又懂什么,他们多年丰富的工作经验,深厚的学术功底,卓越的科研成果,你没看见?
我是没看见,我只看见有人在搞小团体,有人上梁不正下梁歪。瑶不管不顾地反击,就算你是所长又如何,有理走遍天下都不怕。
你,混帐,不可理喻,给我滚。所长怒了,直接猛拍了下桌子,瞪着瑶,指着门外。
那一下,委屈,害怕,一股脑冲上心头,瑶哭着跑了出去。
很快,这事就传遍了所里,有人同情瑶,有人鄙视瑶,更多的人远离了瑶。
瑶看到了众人的冷落,墙倒众人推,这帮势利小人,不就是怕所长吗?
年底,所里科研工作量申报,据此再评优秀工作者。瑶也报了,不说先进,妥妥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自己也不争了,这个世界全是套路啊。
晚上,处长打电话给瑶,瑶,你有两个科研成果重复申报,要撤一个回去。
重复?瑶有点奇怪,自己也会做这样的事吗。
一点开申报表,确实,有两个科研成果标题一模一样,确实重了。
处长,不好意思,是我的错,我马上改。那一下,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没事,下次注意就是了。处长在电话那头平和地回复。
重了,即使自己重了也不要晚上打电话给自己吧,这是想尽办法找机会打击自己啊。瑶的火冲上了头。
一个电话打回给处长,处长正要睡觉。
处长,你做人做事要公平,一碗水要端平,凭什么删下我的保留人家的,不止我一个人重复报送,今晚你的电话我录音了,现在我就自查,再查你的,还要把所有人的申报材料都查一遍,明天我就去纪委告你。瑶冲着电话中吼。
所有资料都公示了,你查吧。处长直接把电话挂断,留下瑶在电话这头生气。
几天后,瑶一直没有找处长的麻烦,也没有去纪委,实在是没找出什么问题。
一年一度的学术研讨会召开,所里请来了学界最优秀的专家教授做报告。
专家有着深厚的专业知识,并且探索到了前沿领域,台下的人听得很认真。
突然,瑶站了起来,直接指出,教授,你这个推论经过检验了吗?是个人猜测,还是实验结果。
在场人全惊呆了。不是不能置疑,因为教授已强调,这个推论是可能性的,不是必然性的,是一种可能的发展倾向。
教授也愣了一下,他是欢迎别人提出疑问的,在交流中可得到提高,只是这个疑问好象有点莫名其妙。
这位年轻同志,你可以说出你的看法吗?教授笑着问。
我的看法就是,学界没有既定的结论,你就不能随意地去猜测,哪怕是预估也不行,这会让听众产生不好的想法。瑶直接说出心中的想法。
同志,我这只是一种推论,而这推论是合理建立在一系列理论和实验的基础上的。教授耐心解释。
我不想听这种解释,作为教授,你在讲台上传授未定的理论是不合适的。瑶反驳道。
先前是带着微笑,然后是嘴角有点抽搐,这不是学术交流与探讨吗?啥都不能想不能推论还叫学术吗?教授的脸有点发白。
所长一看,连忙站起来向教授道歉,并让人将瑶劝离了会场。
看着瑶不情不愿地离开,很多人摇了头,年轻是好事,可不懂事的年轻未必好啊。
走在路上,瑶很生气,这些人是怎么了,怎么就容不下不同意见呢?他们是在集体排挤自己吗?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所里去找瑶的人越来越少,大家都怕呛。有人说,瑶太较真。有人说,瑶太偏激。有人说,瑶太不理智。也有人说瑶太自负太自我了。只有瑶知道,周围的人都嫉妒她,她受到了排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