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多年前,当我还是个十来岁孩子的时候,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在神州大地正式落地生根,父亲就“名正言顺”地拥有了一丘自己的水稻田。父亲那丘水稻田成了我孩提时代童真童趣的阵阵泥香,少年时代的片片稻浪,青年时期的淡淡思乡,人到中老年魂牵梦萦的浓浓乡愁!
分田到户单干之初,为了解决全家人的吃饭问题,父亲的那一丘责任田全部种了水稻。童年的记忆中,父亲那丘水稻田是神奇的泥鳅稻田,既能丰产粮食又同时盛产泥鳅黄鳝。
春耕开犁耙时,我就紧跟在父亲操持的犁耙后面,泥块翻起,就时不时有活蹦乱跳的泥鳅或黄鳝被翻出来,我用自己的小手将它们捧住放入篮中,一天少说也有好几斤的“战利品”。
只是我成了活脱脱泥猴子一个,鱼腥气味沾满一身。我回家将泥鳅黄鳝洗干净,放入水缸中。当父亲把那丘水稻田犁耙好后,家中的大小水缸都装得满满的。几个星期的伙食都可以改善了。
其实,父亲是个文人,是位教书先生。种田干农活这些事他开始并不内行。比如,犁田耙田不得要领,村里的种田“行家”一亩田三个小时就能轻巧翻犁耙平,而父亲却手忙脚乱,使出浑身解数,忙活五六个小时,土还不匀,田还不平。播种施肥,栽秧插田这些活计,父亲如大牯牛掉井,一身有劲使不出来。但父亲肯钻研,肯学习,虚心向种田“行家”请教,再加上人还特别聪明勤劳。不久后就对农事常识如数家珍:几时播种?几时施肥?几时晒田?几时杀虫?几时收割?稻子选什么品种?需要多少稻种?秧田何时平整?秧苗什么时候移栽?稻田需要灌溉多少水?父亲安排的井井有条,妥妥当当。不出一两年,父亲已经成为了远近闻名的种田能手。
春耕农忙时节,父亲至少要忙上个把月,每天晨起而作,天黑方歇。虽然每天累得腰酸背痛,走在田埂上,当父亲看到田里换上了碧绿的“新装”,禾苗迎风摇曳,心里就会感到非常欣慰。因为田野就是父亲的希望!
过一段时间,父亲将白色的尿素和红色的氯化钾肥拌匀,按标准定时定量均匀地撒在稻田里。然后边清理田间的杂草边耘平稻田,让有限的肥力尽可能输送到稻禾上。等到六月底七月初学校放暑假的时候,父亲的水稻田就丰收在望了!只见黄澄澄,金灿灿一片。微风吹过来,稻浪滚滚,美不胜收,构成了一幅美丽的田园画卷!
在我的记忆深处,那时候我家的水稻开始都是种两季,即早稻和晚稻。每年到了七月份的时候,也就是一年中最热的三伏天期间,早稻已经成熟了,必须要马上收割回家,然后再把早稻田翻耕过来搞平整,而且要争分夺秒地抢时间,把晚稻秧苗插到田里。时间紧,任务重,必须抢时间,即“双抢”。父亲那时虽然身强力壮,但“双抢”下来人还是瘦了一大圈。
那时候我年纪小,只能干些端茶送水的活,站在田埂上看看“热闹”而已!
深秋时节,硕果累累。当秋风吹拂着人们的双颊,父亲稻田里,一株一株饱满的稻穗充满着成熟的喜悦,田里的稻子成熟了,黄澄澄的,仿佛一块大金子。秋高气爽,一股成熟的稻香味扑面而来,沉甸甸的稻穗乐得父亲脸上笑开了花。又是一个丰收之年。
时光匆匆,岁月悠悠,弹指一挥间,我已经离开故乡三十多年了,大学毕业后,我来到浙江宁波工作已经三十年。父亲的那丘水稻田,却深深地镌刻在我的记忆深处,时常浮现我的眼前,稻田里当年那个聪明、能干、勤劳、帅气的“当家人”,仍然显得那么年轻,那么帅气,他就是我一直最尊敬,最崇拜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