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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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孕
新生命的诞生源自于旧生命的传承
新生命的诞生源自于尼罗河的泥沙
当你前世魂灵沉入河流之中
你今生的岁月便在腹中开始
你将如石猴般冲出黑暗迎接光明
你将如蝴蝶般撕裂厚茧收获生命
没人知道你的一切，思想与性别
没人知道你的一切，肉体或魂灵
他们知道，无论美好丑恶
他们知道，无论善良肮脏
你的模样，是他们的模样
你将如何，他们就将如何
无需牧师虔诚的见证与洗礼
无需画师精巧的构图与绘色
你的存在会使所有教堂倒塌
你的存在会使所有色彩暗淡
——降生
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人创建了人间
你生命中最早遇见的人来源于伊甸
他们吃下蕴含人类文明的果实
于是他们令你在人间呱呱坠地
你是他们组诗的最后一段
你是句号送葬了他们辉煌的一生
你是他们诗中最美的一段
你使他们的创作流传于千古之间
你诞生于死亡之间，杀死数亿个同胞
你诞生于生命之河，继承全部的遗物
你的到来将为他们带来苦行
你的存在是他们一生的守护
即使如此他们依旧将你视为明珠
你是真实存在的神明为他们带来信仰
即使劳累他们依旧为你献上祭品
你是真实存在的美好使他们相信未来
——学语
要去爱慕智慧，要去憎恶愚蠢
要踏上书籍的阶梯去制造自己的思想
要去收获稻谷，要去改变荒芜
要学会一个手段去变成传闻中的人类
于是你首次离开了温暖的家
于是你首次来到了书海之中
没人知道你会做出如何的丰功伟绩
没人知道命运将被推翻或统治到底
在这里，你知道了金钱的定义
在这里，你走上了人类的行途
在这里，你学会了别样的语言
在这里，你写下了诗歌的结尾
你是船只匆匆驶过所有的支流
自由的鱼步履不停向大海游去
人们会告诉你如何珍惜这份自由
人们会告诉你如何看待所谓正义
——逐梦
首次来到层楼的包围之中
像是首次看见医院的明灯
每一栋楼都是一个独立存在的世界
每一个人都是一个独立存在的寰宇
于是你奋不顾身的走向所谓理想
抛弃了过往清澈无比的心脏
于是你在人际场筑起了自己的楼
抛弃了曾经无话不说的自我
你学会遮蔽泪痕独自吞咽血液
你学会隐瞒痛苦独自治愈伤口
你在追名逐利的途中离成功越来越近
你在车水马龙的街道离家乡越来越远
你将在人潮中逐渐学会保持沉默
你将在层楼下逐渐学会享受孤独
你说，有人给了你一个安稳的过去
你说，你将给他们带来光明的未来
——结实
羽翼逐渐丰满现实逐渐骨感
曾经追逐的已经实现或是仍在途中
山河早已远去行途渐行渐远
曾经舍弃的却变成如今魂牵梦绕的
你习惯了坐着末班车离开拥挤的人群
你习惯了在月亮睡觉时打开家中灯盏
万千生灵和你一样夜不能寐
无数高楼仍充满奋进的灯火
成熟的代价是所有曾同行的伙伴
仿佛人之降生便注定要走向分离
但人们同在万家灯火的照耀之下
人们同在为了生活选择奔波劳命
褪去少年的幼稚和青年的青涩
你要把余生都献给人群和自己
没有盛大的仪式和隆重的告别
生活不因任何因素而停止前进
——殿堂
多年前，曾有两人在这里走过
他们的到来使你生命不再枯燥
多年后，你与爱人在此定终生
你们的到来是又一个生活开始
你最爱的和最爱你的欢聚一堂
共同见证你这万年不变的誓言
洁白的婚纱和真挚的祝福
一切光辉此刻为你而闪烁
父亲亲手为你穿上黑色西装
细致入微的教你如何打好领带
不爱打扮的他此刻盛装出席
他教会你的最后一课关于爱情
于是你在亲吻中俘获了爱情
于是你不再独自流浪于市井
此刻开始你的心中有了另一个牵挂
此刻开始你在拥挤人潮中有了个家
——层楼
所有的幸福都来自柴米油盐
所有的热烈都终将死在人间
当时间抹去了你对生活的一切幻想
此刻你才踏上父辈们所走过的道路
生儿育女靠的是三份廉价凉皮
你想让你的孩子成为他人榜样
于是你将孩子送往神圣的学堂
像父亲曾双手将你捧起的那样
干涩十年的眼眶在此刻红润
计程车开向工作数年的单位
你知道无论如何他都是你的骄傲
你知道双手撑起家庭是你的责任
于是，孩子和你都被困于层楼
被困于层楼，是为了获得光明
他会叛逆，他会任性，他会制造问题
亘古不变的是你对他从来未想过放弃
——凋零
生存的意义是为了最后的逝去
你的肉体早已成为时代的牺牲品
与古人不同，你不去追求长生
所有的靓丽的风景你都早已看尽
人至暮年，最需要的是安静
人至暮年，最重要的是身体
不必回想自己的未来将会如何
你前生的光芒早已是辉煌无比
未能实现的梦想，如时间逝去
未能再见的故人，如河水流淌
坐在石墩上晒晒太阳任凭岁月洗刷
坐在小河边吹吹晚风任凭太阳落山
生命的夕阳如此惨烈的炽热
恍惚间你看见一座宏伟桥梁
笔直的通往逝者眼中的人间
弯曲着通往生者眼中的天堂
——棺椁
你走向了你诗歌中所写的死亡
就像你的爱人曾经走向你那样
不同于天才诗人你没卧轨自杀
死在阳光之下令你的灵魂滚烫
你诞生于一个春天
你下葬于一个秋天
你的生命和万物的作息一致
你的生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原来，生与死的距离如此之近
原来，昼与夜的列车如此之快
生死的距离是我们一生所走过的路程
昼夜的列车载我们来到又离开了人间
沉重的棺椁装满了所有情绪
你祥和而安静的躺在棺椁里
家人的泪水如雨点般打来
你想安慰却总是无法触及
——苔痕
万年后，生命在你的墓碑上蔓延
万年后，生命在你的墓碑上独居
它如青年的思想般苍翠欲滴
它如青年的肉体般支撑天地
它轻轻钻入了你将长眠的棺椁之中
你的陪葬品不多，诗篇是其中一个
它轻轻爬上了你的简陋典雅的坟墓
如父亲曾经轻轻抚摸你小小的头颅
昔日的太阳至今仍在照耀
昔日温暖却早已销声匿迹
你的肉体腐烂程度不为人知
你的灵魂早已不知飞往何处
你走后，人们开始流传你的诗句
你走后，人们学会了如何去爱你
你走后，生命在你的死亡之上继续轮回
你走后，时间依旧步履不停却沉默不语
——衣钵
曾厌恶你的，如今早已释怀
曾喜爱你的，如今早已放下
你的诗句流传于每个大街小巷里
你的诗句流传于所有世人言语中
无论是附庸风雅还是真心热爱
无论是随口一谈或是激烈讨论
你的双足以另一种形式继续行走
你的灵魂以另一种形式继续流浪
会有人记得你曾吟游于四海
会有人记得你曾受缚于市井
病情于你而言早已不痛不痒
舆论于你而言早已无关紧要
你知道，会有人走你所走过的路
像你曾经继承你父亲的衣钵那般
你知道，有人像你一样开拓新路
即使不知道前方是深渊还是裂谷
——来世
在春天到来时，你再次降生
抛弃上一世美好无比的记忆
抛弃上一世热情无比的故人
抛弃上一世真挚无比的感情
以新的身份以新的起点
你将会再次书写新的篇章
你会拥有无数爱你的长辈
你会拥有无数浪漫的爱情
你不会记起上一世你的经历
你不会记起上一世你的爱恨
这一世你是一个崭新的自己
这一世你是一个不同的自己
你会读着上一世的你曾写过的诗
将其随手的抛开转头向原野奔去
你会和素不相识的伙伴一同嬉戏
兴许上一世的你们同样也是如此
——献给生命的赞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