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州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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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汴州月明
汴河镇，原本只是我年轻时工作的一个江汉平原小镇。
因为曾经爱恋过，一个无情的女子，也就忘不了这个小镇。
说起小镇，的确很小。一条古朴的蜿蜒的羊肠小街，五百来户人家。街旁是公路，紧挨公路的是一条大河，名叫幸福河，河对岸是镇政府机关等所在地。沿河而下，三十几里水路可到百里洪湖，领略那水天一色，烟波浩渺的湖光景色。
那个时侯，我参加全省工商行政管理系统招考录取后，分配在小镇工作，她在县城一家鞋厂上班。小镇的十字路口，宛如十里长亭，我常常在这里送她去上班。“送君送到白沙滩，长夜不眠再来白沙，梧桐叶落秋风起 ，冷月星光无限怅……”许多年之后，每当我经过那里时，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这支伤感的歌曲。
记忆中，一般是凌晨5时许，我就起床了，来到她的家里。
这时的小镇很安静，人们都还在沉睡之中，除了清洁工，几乎见不到人。早点摊还没有开张。6点多钟，街上的人、车才渐渐的多了起来，城区的早班车还没有开来，要等到7点。我们就叫了一辆三轮车，先坐车到红南桥，再转乘朱河的车到城关。
经过一路颠簸，上上下下，大约40多分钟总算到了城关。在油榨湾巷附近的早摊上叫上两碗热干面，两杯豆浆。吃罢，沿着深深的小巷径直送她到厂里。她站在厂门口，依依不舍望着我挥手，眼眶里噙满了泪水。
这条小巷，印证了我们曾经爱恋的足迹。那个时侯的我，激情澎湃，曾为她赋诗一首：
月华如水，思念
开满我九月的窗前，蓦然
又看见了那双美丽的眼睛
闪现出那个熟悉的夏日黄昏
十八岁，从小巷深处走来
走来了，一弯新月
羞怯、甜美、温馨
鹅黄的衣裙在晚风里轻轻飘曳
斜阳里，秀丽的影子长长的
溶进了我相思的小河
…………
我与她生活在两个地方，偶尔想起，便打电话过去。星期天的时候，多是我去她那里，往往事先并不通知她，她就惊喜得合不拢嘴。有时，她也会打电话过来，一诉相思之苦。
放假，对于她来说是件欢天喜地的事，她就迫不及待的要我去接她，我当然是乐意，多半是骑自行车去。然后就一路慢慢的骑来，她就抱着我的腰，不停的讲述她们单位发生的新鲜事。我们就这样边说笑边浏览沿途的风光，自然是十分的惬意。往往只要个把小时的车程，有时竟然用了两个多小时。
夏天河水上涨的时候，是很令人欣喜的。河水清冽，流的很急，在落日的黄昏到河里泡一阵子，那真是一个爽啊，令人流连忘返。我把她接回来，邀她去玩水。她不会玩水，胆子也是十分的小，只能站在河岸上看我游玩。我要她一同下水，她经不住我的劝说，同意到水边码头，坐在码头的石阶上，神情专注的看我戏水。
我的泳技还算可以吧，湖区长大的孩子没有哪个不会玩水的。
蛙泳，蹬仰喔，踩水，潜水，浮水等都会。
有一次，我故意潜水很长时间没有露面，她就担心的大声呼我，哪知我悄悄的潜到她身边，猛一起，吓得她惊叫起来。看到她魂不附体的样子，我乐得哈哈大笑，笑声溅起了阵阵浪花。
寻常男女，恋爱是离不开餐桌的，我们自然也不例外。记得第一次我们就是在餐桌上见面的。小镇的餐馆很多，大多数是农家小炒，大抵没有什么特色，这并不妨碍我们。找一个去处，点上两三个小菜，来一瓶啤酒，慢慢的品尝，也是不亦乐乎。我喝酒天生的脸红，哪怕一点点啤酒，一小杯下肚，也是满脸的绯红。她就劝我不喝酒。不喝酒哪成呢？男人不喝酒，枉在世上走啊。她就不吱声了，笑看我慢慢饮，一脸幸福的样子。
像所有的情人一样，我们也经历过月下的缠绵。
小镇的月夜很美，特别是秋夜。我们常常沿着乡村的小道手牵手漫无目的的漫走。
仲秋之夜的月色皎洁，田野照的如同白昼，四周静谧得很，不时的有秋风拂过，袭来阵阵凉意。偶尔，有狗叫声从不远处的村落传来。
秋收后，田野里到处都是收割后的稻桩，田里干涸，我们有时就破田走，说着似乎永远也说不完的话，感觉天地之间仿佛就只有我们存在。“风清月白偏宜夜，一片琼田。谁羡骖鸾，人在‘田’中便是仙”。她有时走累了，就撒娇扑在我的身上，我们就这样无语的温存着，感受着彼此的呼吸。
有一次，她抬起头深情的问我：你会爱我一辈子吗？我们永远不分手，好吗？
——可是，离开的人却是她。
我不愿意再记起，什么时候，在哪里与她争吵，是那个燥热的七月吗？在那个黑色的煤建巷吗？那个痛苦不堪的夏日的深夜吗？
如星辰坠落，消失在遥远的天河。情爱的誓言，竟是如此的脆弱，终难敌那晚来秋风。
是谁在弹奏地久天长？是谁在吟唱花好月圆？多少次，每当我回到小镇，走进那曾魂牵梦绕的旧时光里，神经总是不经意的被刺痛，使我想起了一切一切：清晨的小镇，牵手的等待，拥挤的车上，夏日的戏水，秋月的漫步，执手相看的泪眼……叫我如何不爱这座小镇。这小镇有我曾经深爱的女人，有我如此深爱的时光！这里留下了我的青春，我的梦想，我的情爱！悠长的幸福河啊，再也不见你当年那清冽的河水了。
她原本是一阵风，偶尔拂过我的生命，曾经点燃过我的梦想。在若干年之后，在生命的河流上，于风起的夜晚，荡起一圈圈岁月的涟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