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汴州月明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间,我到城区机关工作已经20多年了。虽然身处闹市多年,但许多茶楼酒肆尚不知道。然而,唯独有一处夜市书摊却令我钟情,时常光顾。
书摊在繁华的市中心楚天楼边。说是书摊,其实就是地摊,在地上摆上一些五花八门书兜售。每当夜幕降临时,这里路灯下总会准时出现一个中年男人,个子不高,一脸沧桑,拖着一板车书籍来到路边,停放稳当后,在地上铺上几张破旧的蛇皮袋子,一字排开,把纸箱里的书慢慢拿出来,一本一本的认真摆放好。之后,坐在自带的一把小椅子上,拿起一本书,在橘黄色的路灯下旁若无人的静静地阅读,神情十分的专注,仿佛这喧闹的尘世与他无关。十几年来,只要是不下雨,他总是一如既往,守在书摊前卖书、看书。
书摊主人姓鄢。记得一个偶尔的机会,我路过书摊,出于一种好奇心理便停下来看看。书的品种很多,五花八门,可谓“京汉楚,样样有”。但细细观之,正版的书籍少,盗版的居多。虽然如此,我以为对于有一定阅读鉴赏能力的人,还是可以翻看的。况且,他的书价便宜,厚厚的一本书,虽然标价大好几十元,这里最多的也就10多元。所以,光顾其书摊的人还是不少。但看客多,购者寥寥无几。
刚开始,我也只是随便翻翻,并不打算购买,因为现在资讯发达,点击百度,什么都可以搜到。但看了一会儿,觉得翻了人家的书,不买很难为情的,就买了两本杂文选刊,20元钱,比正规书店的书便宜多了。
有人说过,喜欢读书的人买不起书,这话还有一点道理。如今的书真是“一字千金”,一本比一本装潢的精美,但一看价格总是高的离谱。特别是那些富丽堂皇的大书店,一本本书籍美仑美孚,金光闪烁,总是令人望而却步,真不知是卖书,还是在卖包装?曾经在新华书店买过四本薄薄的系列丛书就花去了200多元,还是所谓的正规出版社发行的,但回来一看,里面竟然还有错别字,简直觉得不可思议。
一来二往,我就与鄢混熟了,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他告诉我,早年他也是吃“公家饭”的,后来,单位经济不景气,下岗了。混了大半生,也没有一技之长,没办法,生活还得继续,于是便卖书度日。他曾经告诉我,有些所谓正规书店也进些盗版书混卖,但却是正规书价,希望我们管一管。我就告诉他,这涉及到行政管理权限的问题,不是所有的事工商部门都能管的。
他和我很谈得来,也羡慕我的职业,旱涝保收。我说你还是老观念,我们每月不过是几个死工资,哪像你,悠哉游哉的,书也看了,钱也赚了,又没有人管。他就向我诉苦。刚开始,文化市场管理人员不许他摆,要没收,好说歹说,每年交一笔管理费,才让他摆。开始的时候,生意也不好做,无人问津,后来慢慢的才有点人气。过去吃大锅饭,不知不觉,等到自己出来混时,才知道生活真的不容易。我就安慰他,当年曾宪梓未发迹时,不也是摆地摊卖过领带的么?他就憨厚的笑了。
后来,他的书摊扩大了品种范围,正规的书籍也相对多了些。每次去他的书摊,他总是笑脸相迎,非常的热情,主动向我推介新书。他知道我爱看杂文,散文,每次去购货,这类书籍总是多进一些,回来之后就特意给我留几本,不卖给别人。一次,我开玩笑说,假如我不来买了,你这样做划算吗?他就笑着说,我知道你爱看书,而且守信用,没有什么顾虑的,因为我们是朋友。
是啊,因为书,我们结成了朋友。所以,每次买书,在同类书的价格上,他总是少收我几元钱,无论我怎样的坚决要补给他,他总是微笑推辞。虽说是区区几元钱,但流淌的却是浓浓的心意。我这个人有个怪毛病,你越是讨价,我就越是还价;你越是不乱喊价,说多少我就给多少。也许,他知道了我的个性,也许是出于真心的,总之,每次买书,他说多少,我一概不还价。我知道他的这个小本买卖不容易。
一晃,又有些年头过去了,每次路过楚天楼,看不见他的身影了,心里竟然滋生些落寞感。他现在怎么样了,过的还好吧?已是杳无音信。尽管我们只是萍水相逢,但却一见如故。有时候,一想起鄢,从内心里深处,我总是油然升起一股敬意。虽然,他生活在社会底层,可是总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从不怨天尤人。特别是每次经过他的书摊时总是看见他在安静的看书,许多年如一日,我的内心就会生出一种特别的感触。在这个喧嚣的时代,人心浮躁,心为物役,有几个人能做到这样?我们见到的多是一些哥们酒足饭饱之后,不是在洗脚按摩,就是沉醉于方城之战中。一旦遇到生活的挫折,不是借酒消愁,就是自暴自弃。同样是生活,却有不一样的人生。而同样的人生,却演绎着形形色色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