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州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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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州月明
每至夏秋时分，在监利容城的大街小巷，经常可以听见一声声抑扬顿挫,韵味悠长的吆喝声：卖菱角，西湖的老菱角，砂锅甑蒸的，又老又香......
西湖，当然不是名闻天下的杭州西湖，也不是扬州的瘦西湖，而是湖北监利大垸农场西湖分场，这里盛产莲蓬、菱角、莲藕等水产品。监利历史上曾是百湖大县，而大垸更是水乡里的 “水袋子”，湖泊众多，河港交叉，水产品丰富，尤以菱角全县闻名，是一个富饶的水乡之村。
监利菱角历史悠久，据有关史料可以追溯到3000多年以前。菱角，古称“菱”，俗称“水栗子”，性味甘凉，有消毒解热、利尿通乳、止消渴、解酒毒之功效。
《本草纲目》中曾有记载，菱角能补脾胃、强股膝、健力益气，菱粉粥有益胃肠，可解内热。中医认为多吃菱角可以补五脏，除百病，特别是可以治痢疾和胃溃疡。
菱角上市之时，经常可见一些村妇贩夫用一三轮车载之，慢悠悠骑行在容城大街小巷，用小喇叭播放录制好的吆喝声，乡音俚语，韵味悠长。伴随着阵阵吆喝声，送来缕缕清香，引得无数市民围拢，争相购买。
西湖的菱角，可谓独领风骚，也许是西湖水的灵秀，长出的菱角不仅个大饱满，有青红两种，两头尖尖，而且食之韵味悠长，生吃熟食皆可。若是生吃，掰开，露出白净的肉，水灵灵，脆生生，清甜可口；若熟食，那花样就多了，可爆炒，可和五花肉蒸，香气扑鼻，粉甜可口。可做汤，用筒子骨、排骨、脊骨、老母鸡等炖汤，味道鲜美，油而不腻。老菱角还可以烧仔鸡，烧鸭子、烧排骨、烧猪蹄等，回味无穷，令人难忘。
监利菱角，过去野生居多。三十多年前，随着围湖造田，兴办工业，大量的湖泊消失了，而且河流也污染了，野菱角失去了栖身之地，人们只好在责任（湖）田里开始了人工栽培。因而，我们现在几乎看不到野生的了。过去叫卖的是“西湖的野菱角”，现在吆喝的是“西湖的老菱角”，一字之差，道出了沧桑之变。不仅西湖的菱角，沿湖产菱角的乡村都已失去了那份纯天然的、原生态的味道，但这并不妨碍水乡人对菱角的偏爱。
菱角，作为监利水乡特产，在儿时的记忆中，菱角上市时，香气扑鼻，令人垂涎。当时是几毛钱一斤，价廉味美，极受百姓喜爱，尤其是小孩儿喜欢吃，也会吃，拿着生菱角，往嘴里一送，三下五除二，壳肉分离，吃得津津有味。许多家庭买来和饭煮吃，习以为常。
我的家乡位于洪湖西岸，历史上曾属于江汉平原的“水泊梁山”。出门到处是水，在儿时的记忆里，每到夏天，只要出湖，极目所至，可以看见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那一簇簇翠绿的菱叶，有的出水很高，像亭亭如盖的绿伞；有的出水很低，如大大小小的玉盘飘浮在湖面上，微风拂过，荡起一层层绿色的波浪。叶子底下是流动的湖水，遮住了，不见颜色，而叶子却更见风韵了。每次见到这种场面，我总是忍不住挪到船舷边，伸手在清冽的湖水里，抚摸一下菱叶。倘若到了收获季节，是无论如何也要摘下几颗新鲜的菱角尝尝鲜的。那种情形，至今回味起来还滋味悠长。
说起菱角，总是令人联想起有关采菱的曲子。采菱曲是江南的旧曲，似乎很早就有，从《诗经》里约略可见一斑：“吴、楚风俗，当菱熟时，士女相与采之，故有采菱之歌以相和，为繁华流荡之极。”由此可见在古时吴、楚等地夏秋之际，采菱女子荡起双桨，唱着欢歌而去，那是一个收获与浪漫飞扬的季节。
我最为欣赏的要数明人张元凯的所写的《采菱词》，将采菱描述得何其浪漫，简直令人无限的憧憬：
“菱角何纤纤，菱叶何田田。鸳鸯与厓騑，对对浮清川。采菱白晰郎，荡桨后复前。偶逢西家妹，隔浦来采莲。娇容入花乱，素腕随荇牵……”。一个白白净净的少年采菱郎来湖中采菱，偶遇闭月羞花的西家美眉，哪还有心思采菱？这种浪漫的采菱意境，若非诗人非凡的想象，便是亲身经历的结果。
可见当时采菱嬉戏的光景，这真是很有趣的事。时空流转千年，可惜如今我们已无福消受了。
但据嘉兴在线新闻网报道，2018年5月9日，一群“田歌村妇”的《采菱歌》居然在韩国拿了奖，据说是用田歌演绎的原生态，博得满堂喝彩，当为之骄傲。但湖上采菱对歌嬉戏风光却是领略不到了。
岁月如梭，一晃我离开家乡经年，昔日的顽皮少年如今已是华发早生。久居容城，曾有一段时间不闻菱角之香，菱角的记忆渐渐的消失在岁月的深处。而今，随着水乡经济的大发展，菱角的种植面积扩大，出现了许多的种植专业大户，菱角产量增多，市场行情看好。也许是俏之故，有不少的人专门从事菱角销售，不仅沿街兜售，送货上门，还开始了网上销售，订单不断，生意做的风生水起。
“卖菱角啊，西湖的老菱角，砂锅甑蒸的，又老又香...... ”，那一声声悠扬的吆喝声，伴随着一缕缕沁人的清香，又唤醒了我儿时的记忆，久久的回荡在日新月异的小城上空。
2020.7.28
首发于【当代作家联盟.散文】1167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