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州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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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州月明
16年仲秋，岁在丙申，余天命至矣。
林花谢，春红落，太匆匆！生命之年轮何其乃尔。倏忽间，鬓发逐白，扯不尽，断复生。流光抛人，韶华去也。
屈指算来，余浪迹江湖三十又二载也。遥念当年，何等意气，踌躇满志。然，岁月侵蚀，于无声处消磨殆尽。三十余年间，目睹山河巨变，物欲横流，灯红酒绿，物是人非，经历种种，浮生虽在，堪惊！
余本布衣，生于监利之南，洪湖西岸小镇。幼时，兄妹盈室，瓮无储栗。稍长，值风波正荼，随母下乡劳作，历稼穑之苦，知世道之辛。乃寒窗苦读，三更灯火，五更鸡鸣。然科甲未中，愧对高堂，忧思难眠。欲投军，恨力不足，乃慨然长叹。农历甲子年春，楚工商招干，余欣然报考，于淘漉中脱颖。
初，配至乡野。村寨逶迤，朝出暮归。风雨足迹，五味杂陈，自不必言。思虑前程，越八年，余昼执事，夜伏台，复自考于省经管院，出乡关，历二载。甲戍年秋，辗转反复，入城郭，作押司。黄卷青灯，尔来二十有二年矣，不得志于有司。数年徒困守，空负好河山。
尤于怀者，乃姻缘之波。昔有签云：忆昔郎房分金钗，而今忽把音讯猜。痴心指望成连理，几番风雨费猜疑。时光应验，此乃冥冥注定，劫数难逃。然，心未已，风来雨去，老大终修正果。
后复添子。或曰，乃余脱壳也，且性情举止酷似耳。今稚子六龄也，言语通达，亦乖亦劣。然，余犹愧也，杯水车薪，拙荆去岗，生生所资，难有奇术。乃假借市井，经略暗澹。故惶惶然，夙夜未曾懈怠，不敢放肆。昔日同窗故友，愈少交，俨然自闭矣。
非吾洁身，乃世风大变，人尤群分。余虽经历崎岖，不改其节也。夫人生于天地间，皆是过客，终期于尽，贫也好，富亦罢，自有定数，恪谨天命，何复奚疑！故先圣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也。知矣，当不戚戚于贫贱，不汲汲于富贵，恬然也。
偶翻旧记，往事依稀，走马江湖，欲效古人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或曰，乡野小子不谙世事，徒增笑耳。羲之有云：人之相与，俯仰之间。向之所欣，已为陈迹。嗟夫，一生何求？沧海一声笑，滔滔世间潮。
忽记起宋代希真的词句来，“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此乃醉酒千觞之妙处，不然，何以如此洒脱不羁，酣畅淋漓。人生，应作如是观。
2016.5.17
首发于《中年原创微刊》第703期 2017.7.21 略有改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