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烟酒陪伴的日子

汴州月明

烟酒，似乎总是与灵感相依相伴，灵感也好像是个喜烟好酒之徒。所谓烟出文章酒出诗，并非浪得虚名。古往今来，被烟熏酒泡过的诗文，俯拾皆是。如“似吐仙翁火，出疑异草熏”、“野童扶醉蝶，山鸟助酣歌”、“水调数声持酒听，午醉醒来愁未醒”……这是烟酒催化出的芬芳魅力。

烟酒的确是个好东西，能化腐朽为神奇，世间万物，沾上烟酒二字，无不充满灵性。没有烟酒熏陶，灵感不知所往，人往往显得呆滞，即或灵感偶尔造访，亦是昙花一现。烟酒，有时候的确能带来灵感，令工作、生活神彩飞扬。

自从杜康发明酒之后，酒就成为了人类的好朋友。特别是文人，多喜酒，酒肉穿肠过，诗文心中出。它的奇妙之处，就是在亢奋之中，能产生激情、幻觉，对世界的看法也会发生变化，创造出各色各样的精神食粮。李白的诗几乎都是斗酒喷发出来的，杜甫酒后出现“饮酣视八极，俗物都茫茫”的感慨，李清照“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等，无不是酒精催化的作用。可以想象，没有酒水的激荡，能为我们留下传颂千古的诗作吗？可以说每一个字都是琼浆浸润过的。

过天命，因为胃肠炎等原故，原来一向健壮的身体亮出了“红灯”，我不得不听从医生的忠告，忍痛“抛弃”了陪伴大半辈子的烟酒。虽然如同情人分手，多少有些难以割舍，但痛定思痛，还是义无反顾的挥手告别。从此，生活里缺少了烟酒的滋润，落落寡欢，灵感亦与我若即若离，思维也开始“趁火打劫”，倚老卖老，记忆亦不如从前，经常丢三落四。偶尔，“二极管”短路，大脑处于恍兮惚兮状态。

   这对于一个几十年靠烟酒刺激大脑神经的写作者来说，一下子中断烟酒，不仅使身体的内分泌紊乱，失调，精神上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思维有时还真如河床堵塞，流动不畅。

没有烟酒陪伴的日子，感觉似乎失去了男人的底气。遥想当年，相逢意气为君饮，豪情万丈。酒后红光满面，神采奕奕，浑身是胆雄赳赳，吞云吐雾，挥斥方遒。戒去烟酒后，如魂不守舍，像霜打的茄子，殃殃然，提不起精神，激情不再。仿佛做贼心虚，矮人半截，不像个男人。

   没有烟酒陪伴的日子，大脑好似处于枯水季节，思维发霉，反应迟钝。有时候，看文章总是难入境界，或看后面，忘记前面。动手写点东西，布局谋篇，脑子里经常处于一种意识流状态，找不到主线，难以集中。在写作过程中，不时感到郁闷，压抑。眼睛也不灿亮了，错别字、语法错误常难看出，一篇文章，需反复的修改，校对。总之，是明显的不如从前的多、快、好，也感觉特别的累。

没有烟酒陪伴的日子，常常身不由己的想念从前烟酒岁月。从18岁投入工商大营，便与烟酒结下了不解之缘。也许是因为职业习惯，或是环境使然，渐渐地染上了烟酒。初时在乡镇工作，还是比较节制的，平时一般不抽烟或少抽。至于饮酒，多是因为工作关系，但酒量不大，充其量不过三四两而已。而且，沾酒脸红，稍超则醉。

后调至机关办公室，作刀笔小吏，与烟酒打交道的日子增多，诸如来客接待作陪，被人接请等，酒自然是免不了。尤其是一些重大活动的宣传、调研、采访报道，工作量较大，费神耗力，多少是需要两杯酒水浇灌的，感觉底气足，熬夜坐得住。

酒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忆及从前，酒喝微醉，小憩片刻，醒后燃上一支烟，吞云吐雾，再泡一杯香茗，香气弥漫满屋。这个时候，灵感如汩汩溪流，欢快而来，思绪似脱缰野马，驰骋疆场，是何等的畅快淋漓！那种感觉，简直无法用语言描述。

30多年来，烟酒助我产生了大量的作品，但身体也被烟酒所累。到如今，谈起烟酒，五味杂陈。想起昔时，深夜鏖战，烟熏火烤，几乎成为常态；再看今日，憔悴如斯，谈酒色变，徒留一怀落寞。

没有烟酒陪伴的日子，许多应酬、聚会、酒席自然都推脱了。有时，遇到特别好的挚友，盛情难却，只得恭敬不如从命。但一落座，观人家饮酒，谈笑风生，何其羡慕；再看自己，寡言少语，大煞风景。遇到好友敬酒，只得以饮品替代，口里吐出的总是“对不起”，仿佛做错了事一般。朋友虽能理解，但自己心里多少有些失落感。故后每有邀约，只得找借口逃避。

烟酒，陪伴我从青年走到中年，多少江湖夜雨难以忘怀；多少晓风残月历历在目。青灯黄卷里，倏忽迈过天命。而我，终是负了一路陪伴、情深雨蒙的烟酒。

没有烟酒陪伴的日子，固然少了酒席宴前的那种酣畅淋漓的感觉，也少了酒后灵感飞扬的爽劲，更少了写作一路流畅的快意，但双眼却始终是清晰的看世界，至少不会因为酒眼昏花，胡言乱语，丢人现眼。也不会因为烟雾缭绕，气味难闻，遭人厌弃。再从长远来看，关键是有益于养生健康。毕竟，冯唐老矣，岁月不饶人呐。

如此想来，心中释然。

转眼又是岁尾小年，腊香浓浓，年关愈来愈近，亲朋好友多返乡过年。今年监利冬腊虽然没有落雪，但红泥小火炉依旧，这样的温馨时刻，适合亲朋小聚，饮酒、抽烟、娱乐、品世味，可惜我已与烟酒无缘，没有资格再说三道四了。

goodbye，我的烟酒们！sorry,我的朋友们！我只有在梦中与你们碰杯，再战江湖了。

                      2021.2.4农历小年于容城

首发于《首都文学》4659期2021.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