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眸围城

汴州月明

十五年前，我在监南某乡镇工作，正值青春年少，意气风发。记得那是一个初春微寒的早晨，在友人的荐引下，我兴致勃勃来到县城某厂相亲，远远的看见一个红衣少女亭亭玉立的站在厂宿舍门前，披肩的长发在寒风里轻柔的舞动，及至走到她跟前时，只那惊鸿一瞥，我的心便开始砰砰直跳，那一刻，我便认定了她就是我要追寻的梦中情人。在朋友们的大力帮助和自己的不懈努力下，我终于如愿以偿的和她携手走进了爱情的芳草地。之后的日子里，我们沉醉于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经典爱情里流连忘返，相拥走进了幸福的围城。

回眸围城之初，一切都洋溢着喜悦祥和的气氛，两颗年轻的心欢快的演奏着爱情进行曲。终于有一天，我们双方开始感到压抑，感觉很累，生活仿佛变成了一杯淡淡的白开水，单调乏味，虽然我们为此曾进行过图存“救亡运动”，我们努力创造美好，制造幸福，但奇怪的是美好不起来，幸福不起来。八年之后，这桩婚姻宣告结束。

这种巨大的反差令我们不得不冷静的思考：为什么刚开始轰轰烈烈，最终逃不出这婚姻的周期律呢？须知，我们的分手，并不是因为生计资源的缺乏，那么是为什么呢？在婚姻生活中，文化背景的差异、双方个性的张扬，对婚姻的期望值不同，导致了对婚姻生活认识的差异。她天性浪漫，在对待婚姻生活上，完全是一幅罗曼谛克的心态。殊不知，日子本身就是平凡的。正如一位哲人所言：生活是一条河流，它需要激情，但更多的时候它得平静的向前流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柴米油盐酱醋茶，每天开门七桩事必不可少，渐渐地把她的浪漫的心态一点点辗得灰飞烟灭，在单调与重复的生活中，她才发现生活并非想象的那样，于是由失望到沮丧，由沮丧到埋怨。记不清从哪天起开始争吵，从此冷漠代替了温柔，对抗取代了关心，家庭不再是一个避风的港湾。虽然，我们曾试图沟通，但沟通是那样的艰难；我们力求和解，但和解之后依然是冷漠，终于在灯红酒绿的喧嚣声中，我们的围城土崩瓦解了。

难道婚姻真的是爱情的坟墓吗？回首当初，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切都是那么的甜蜜美好，然而，世事如棋，人生无常，不免使人感慨万千。正所谓“痴心指望成连理，几番风雨费猜疑”。细细思之，之所以失败，困惑，那是因为我们那时年轻气盛，并没有读懂婚姻的真谛。在经过岁月的风吹雨打之后，我们才渐渐悟出个中三昧。婚姻是爱情发展的必然产物，而爱情如鲁迅先生所言：“必须时时更新、生长、创造”。婚姻生活也必须注入新的爱意才富有人生的乐趣，爱情和婚姻自始至终是一个选择的过程，只有保持追求的心态，才有可能避免无聊、凑合、枯燥乏味的婚姻生活。然而，遗憾的是，我们自己常常被这喧嚣的世界所扰，缺乏的是一种积极心态，意气用事，好高骛远。诚然，相恋是热烈的、浪漫的、缠绵的，然而婚姻却是实实实在在的过日子。它需要的是沟通、理解、体贴、宽容、互助这些最基本的元素，当然更重要的是离不开情感的维系，但婚姻中的爱已不是当初的浪漫风雅，卿卿我我。这种爱是两个人将浪漫时髦一点点打磨成琐碎的日子，然后将日子精打细算，慢慢咀嚼、回味。在回味中将岁月酿成一坛坛陈年老酒，它是平实的，唯平实，婚姻才会悠长。

“家居岁月，暮色里归来，看到有人当街亲热，竟也视若无睹；但每看到一对人手牵着手提着一把青菜、一条鱼从菜场里走出来，一颗心就忍不住恻恻地痛了起来，一蔬一饭的天长地久原是如此的难舍啊”！这是台湾著名作家张晓风女士对婚姻的感触，真可谓“于我心有戚戚焉”。我想这可算是对婚姻之爱最好的诠释吧。虽然当我们悟出生活的真谛时，韶华已逝，青春不再，人生已交纳一笔昂贵的学费，然而回眸围城，我心永恒。

2007年11月4日 原载《荆州日报》

2022年10月9日略有改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