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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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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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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烂漫在田间山野

这几天,心情很特别。

春来了,飘逸的长裙为媒,灿然的樱花为证。偶尔从北方路过的冷空气,仿若流星,一划而过,激灵抖擞中还来不及许愿,便被急忙套上的棉衣捂出羞耻的汗。

风一股劲儿的吹,携带混杂的气息。飘在马路上,总幻想君子不立于围墙之下,害怕这妖风,吹散高墙的门窗,撼动冷凝的铁栏,呼啦掉落下来,摔成珍珠的眼泪,血花四溅。

幸好,这风也妖得可爱。扫落黄叶枯枝的间或,吹绽出点点嫩绿,生命便喷涌而发,漫山遍野的艺术,接踵而至。叶尖一滴露的人生,诱惑出多少悲欢离合、诗和远方;也或者,赞美默默奉献的老黄牛,映射出卑微的万丈光芒。

在这卑微中,思绪和情感无限的延长......

时间是一杯苦水,回忆比将来更意味深长。2017年,国家扶贫攻坚战略正如火如荼,一群可爱的老人和爱好者,被邀请参与谋划美丽乡村建设。思想的火花被艺术点燃,偶然和必然的逻辑,造就大地艺术在田间绽放。

车过高原,轱辘扬起漫天的黄土。烈日下,一牛一男人一妇人一孩童被犁田的耕牛拉扯着向前,画出一条条沟陇。种下的种子还不多,春雨未至,大地还没有太多的绿意,想来,农民的汗水还未盛开。停车,急促声响起,车内的人有些茫然。来不及解释,行动是最好的证明。你可曾见到,已过古来稀的老人,背负超过20公斤的背包,在黄土地上追寻老黄牛的犁痕,捕捉绿头巾下欣慰的汗水,闪烁牛走前来我走后的图文。趁牛和人休息,喝着凉水、啃着不知是今早还是昨晚烫好的油饼,一群人围着盘坐田间的老人,望一方山水,闲话曾经的故事。山的故事、水的故事、民族的故事,朴素简单向往美好的故事,神话、传说与家长里短,相互交织。间中,灰头土脸的孩子嘟囔着要回家,带绿头巾的奶奶赶忙哄着,手指身后已种下的天地,“幺儿,就一点点了,点完这一块,回家做好吃的给你吃。”孩子够起头,闪烁的大眼珠来回扫描车上下来带着闪光灯的人们,忸怩的扫着脚下的土,不吭声的喝起了水。犁地的老人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和围站的我们再谈起儿子、女儿、孙子、孙女,放肆的幸福溢出满怀;闲话过去的过去,深邃的眼眸中,雕刻的皱纹下,多少不甘、多少遗憾、多少无奈,吧唧吧唧随烟飘散。那烟雾里,老牛眨动湿润的大眼,轻轻的舔着鼻子,肩上的犁架深深嵌入,像极了委屈卑微的艺术。

傍晚的夕阳落在小溪,日光沐浴着沾满泥土的脚。一群艺术家就着溪水的凉意,指点江山、构思观赏的风景和角度。脑海中,一幅幅结合民间、故事、生活、神话、向往的创意在五彩斑斓的大地展开,实在好动的两位老人,穿上鞋,沿着溪水,在黄昏中,寻摸着稀奇古怪的石头。这时,远远传来狗和羊嘈杂的叫声,众人赶忙起身,只见穿着羊皮的老人,手挥着树枝,赶着一群黑色的山羊沿溪而来,那动人的黑色似乎占据了天地,最后一点光就这样隐在了黑暗中。沿着溪旁的小路,伸手拨开挡在路中的树枝,听着叮叮咚咚的铃声,亮起手机的电筒,几匹老牛和我们不约而同在村口相遇。

“哎哟,刘老师、王老师、杨老师,你们跑得远呢嘛!赶紧、赶紧,饭都冷了。”

村子里的饭,没什么好说,就是大、简单、自然。大的是碗、是肉,简单的是房前屋后的辣椒、蒜、白菜,自然的是人与人的和谐、家与家的联系。当然,吃饭必定会有酒。某些酒是呼朋唤友的毒药,一杯下肚,天底下老子最大;某些酒是孤独灵魂的伴侣,干完二杯还有三杯,清寂空旷中,混合着苦涩孤独的眼,像夜空的寒星,深邃而不自觉;然而,这里的酒是缓解的仙丹,一碗一口、一口一碗,人生繁华、人情世故便慢慢浮现,枕青山绿水,醉梦。

“再也没有比现在更好的生活了!”

这是翻山越岭、爬山涉水后我听到最动人的赞美,这是一位年近八十岁的老人拉着我的手的温暖。朋友啊,翻山越岭、爬山涉水绝不是文学家的修辞,也绝不是年轻人登高远望的雄心,其中艰辛,唯有尘土中的汗水能相呼应,您能说存在这世间的都能被珍惜和感知吗?

踏去棱角的青石板路光滑如镜,一颗大青树似伞盖为老人遮风避雨。那大树下,一条土狗汪汪的狂吠,似乎,看不惯我;似乎,又像是在欢迎我。看不惯,是因为它龇牙咧嘴的凶恶,欢迎我,是因为它抖动摇晃的断尾。我没敢去仔细认真的鉴别,因为它挨了老人一脚,悄悄的卷缩不再发声。

“吸引人的最好是美女,男人和女人都喜欢美女!”

“你说的我认同,但是,留下人的是故事,是对美好生活向往的故事。”

“对,我们搞的不能是简单的画一个美女,还要有能引起回忆、打动人的、生动的、活生生的,而且,必须是真实的故事,我们可以加工,可以升华,可以赋予现存的山水神话,可以是爱情,可以是望子成龙、可以是高中状元、可以是升官发财。”

“嗯,是的,文化才是最大的卖点,没有文化的元素不行,干巴巴的一个图,不是不行,而是不够。前几天我们实地看了,要搞龙文化、鹰文化,不是不行,还差点东西,差点历史的故事和阐述,我建议,大家继续翻翻县志、乡志,继续听听当地人的民族、民俗,再综合一下。”

“画个图简单,主要的是要有内容。”

......

我记忆力不好,只依稀留下本来的模样。

茶水已凉,灯火还亮。

田已经在两周前泡好,数十架无人机飞上高空,嗡嗡的蜻蜓和不知名的飞蛾赶来凑热闹。临近的老人们,早早找好位置,手拿拐杖或针线,有的没的闲聊着,观望着。文艺圈里闻声的同仁呼啸而来,带着斗笠的老汉拉着青牛站在犁耙上一圈又一圈松土平整,盛装的妇女们背着秧苗嘻嘻哈哈,东一把西一把,按照规划的线抛洒着,溅起的泥水,惹得插秧的笑骂着。

卷起裤脚,手握图纸,踩在软软的泥土里,一股清凉瞬间从脚底直上头。手法、速度、分枝,沿着线一排排栽种下去。

“咦,小苗,你整得成的嘛!”

“必须的,从小就这么干过来的。”

“嗯?小娃娃,吹牛也不打草稿,老张哥这种说,我还相信,你吗?怕是连秧都没有见过!”

......

山头的最佳观景处,手机、相机,渐渐露出了大地艺术的轮廓。

小桥上,一群男女晃荡着清洗沾满污泥的脚,土黄的泥土褪尽,雪白的腿便露了出来,跳动的脚丫自由伸展,俏皮的泛着嫩红。

“哟,这么白,一看就没有干活,天天娇生惯养呢!”

“就是白,天生的,咋个呢,羡慕不?!”

女人们也不害羞,啪的一声踹在水里,溅起的水花,劈头盖脸。

“呀!想打水仗?来嘛。”

被误伤的男人女人瞬间群起,十几双手落在水里,青春的气息被刚好路过的镜头留下动人的美丽。

洗干净一身土,揭去一层又一层晒伤的皮,脸变成花猫,美留在大地,起身去号召和吸引。世界上并不缺少美,只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艺术的真谛不仅是创造美,还创造上帝之眼;艺术家的魅力不仅是传播美,还传播发现探索的途径。

三山五岳的朋友,邀请或被邀请,齐聚。刹那间,一副色彩光影迷幻的照片、一张生动活泼或巍峨奇骏的画、一首浪漫瑰丽的诗、一篇闲言倾诉的散文、一帧俏皮甜美的视频在朋友圈随风潜入;然后一批有组织的摄影比赛、诗歌创作、文学笔会四面铺开。闻风而动的旗袍美人、瑜伽健美、野外休闲、长枪短炮悄然成风,田间山野在历史的沉淀清静后,陡然爆发出生活喧嚣,美便在成风中乘风而来,大地的艺术便四处开花。

花的果实是成为网红点、成为乡村振兴的示范点、成为新农村建设的探索点、成为农民丰收的节会点、成为热点、成为关注点、成为主流媒体的宣传点......

一场因大地艺术的美而循环

一次与大地艺术的美而邂逅

喧嚣的尽头是孤独、寂寞或自我欣慰、陶醉。闲聊中,我听闻最多的,“我们的目的是用文化的力量,从三五个之交好友开始,创造一个又一个盛会,然后让其他组织和人来接盘!”多么的可怜,多么的无奈,又多么的高尚。

有时候我想,基层文艺家何至于此?

那些站在顶端的艺术工作者,动辄成千上亿的成交;那些打着帅卖怪坏的所谓“艺术”,在市场上呼风唤雨、名利双收。文学艺术为人民服务、为社会主义服务,到底又服务了谁?一片彩色创意农业的基层探索,一次以产业兴旺为目的的茶禅诗会、一场服务地方特产的文化盛事,引得五六十万游客,衣食住行、吃喝拉撒睡创造了多少价值?但,这些,基层的文艺家又获得了什么?

我不知道,或者是我的品德还不够,或者是我活的还不久。我只见他们在孤独中默默奉献、老去,皱纹和白发一丝又一丝,我只敬他们无私热爱的高尚品格,气质和正直油然而生。但,这样就够了吗?

我不懂艺术,也不懂文学,不敢也不想妄谈。只知道一个颠扑不破的道理:黄牛总会死去,然后分而食其血肉。难道基层文艺工作者就应该是这样的命运?

唉,不想再写了,懂的就懂,不懂的说多了也是白说,心酸和可怜是一回事,他们反过来鄙视我那也应该是另一回事了。也许生命的意义在他们的田间地野,也许生活的乐趣在他们的含混不清,也许本就是甘于平安,世间百态,谁又能说得清楚谁!

时间是一杯苦水,我最大的愿望总是过去的回忆不再比将来更加动人;我最深的祝福总是艺术烂漫在田间山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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