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仲夏卯时,潺潺的溪水长流,在低洼处形成回溯的水涡。一片枯叶在树枝上迷了路,孤零地飘落在水涡里,未站稳脚跟,便打了个转儿,循环往复,没有尽头。潺潺的水直流,进入命运的河流里翻腾反复,时间缓慢推进,古桥青砖黛瓦初见,已是昨日。
东经一百一十八度,北纬三十度。远山的苍蓝翠绿被云雾笼罩,绵延的群山怀抱着初旭,此起彼伏的蝉鸣,咕咕的流水唱和着鸟儿的变奏曲。青冠雀的鸣奏低回,如少女青涩的笑语;绿鹭鸶小心翼翼地静卧溪边,其鸣奏如雨声细微;小白腰雨燕是高超的飞行师、勇敢无畏的冒险家,黑影闪过河道,贴着水面滑翔,然后振翅从桥洞钻过;山椒鸟喜欢躲在开满白花的野蒿里,在捣衣砧旁静坐,可以听到它们若隐若现的呼朋引伴声。犬吠远自苍山,鸡鸣起于村舍。
暑期下乡,我来到黄山附近的一个小村庄,在行程开始前写下了上面的一个小片段。村子附近苍山叠翠,环境恬适。傍晚时分,老伯为我们一行人烧制了满桌的家常菜,清新可口。已经做好到深山里艰苦清休的打算了,却因伯伯高超的厨艺而落空。
每天煮饭时,老伯都会烧两个干锅,干锅里放着笋干、豆角、山药、苋菜等新鲜食材。伯伯烹饪的肉菜尤为一绝,猪蹄和肘子都酥烂入味,搭配香气扑鼻的皖南稻米,让味蕾尽情绽放。大快朵颐地享用完各色菜肴,出门散步还需趁兴而归,一天的疲惫在美好的余味中烟消云散。
皖南湿气重,老伯喜欢以辣驱寒,除了西红柿炒鸡蛋,每道菜都会或多或少地放些辣椒。每天不同的菜品端到餐桌上都充满了仪式感,笋干皙白,莴苣翠绿,炒蛋里放上一点葱花,像极了花团锦簇的葵花里碎绿的叶子,是清新典雅的中式艺术品。
晚饭过后,我会和朋友一起在松软的小路上散步,雨过天晴的小路,很是泥泞。远处有间白色房屋,茂密的森林和孤零零的房屋异常和谐,拍出来的照片像是一幅精美的油画。夕阳下,云海映衬在远处的池塘,水里塞满红光,浸泡其中的紫色天幕被挤到逼仄处,躲在山峦的倒影里。忽然想起远方的家,游子思乡,情难自已,不禁联想,故乡的天空也有如此美好的烟霞吧!
不远处有一座炎黄山,据说人文始祖黄帝到过这里,炎帝也曾在此处祭祀。曾经的祭坛早已消失在山顶,而半山腰上,一座座小别墅拔地而起,精致无比。茂林修竹,远山浅黛,极目张望,可以依稀看到山下的袅袅炊烟。
东皋薄暮望,山峰隐入云海,躲进霞光的死角。我们一路走,离开羊肠小道,踏上黑漆漆的柏油马路。蚊虫很多,倘若骑着单车,顺着山坡向下疾驰,会被它们撞得“头破血流”。周围花香醉人,不知名的野花开得很旺,正是应了那句“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
远离了城市的喧嚣,日子变得很安静。我们在这里摄影、写作、游玩,纵情恣意着,带来的两包黄山已经一支都不剩了。毛峰在杯子里悄然荡下去,碧绿的茶汤氤氲着记忆深处的往事,抛弃了缠绕许久的烦恼和忧伤,没有灯红酒绿的夜生活,一样美好且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