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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德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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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1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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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吟

桐·花——

  当闪电把我削成山崖,微雨把我润为春天,我开始向三月抛洒花朵。我撑开紫蕾的心房,天涯拂飞雨露,深谷凝固霞光!红色的脉径里流淌着诗经的原唱,关关翠鸟,栖我而歌。清明的云幕隐去了桃李的狂欢,我作为主人,应该给赴夏的山河一场追风逐日的盛宴!
桐·叶——

  我为山叶,柔韧而光洁。记住,只有我为你颂读夏天,在你的唇页和古井深处捏泉吟哦,在叶脉交叠的缝隙里,向四月的麦芒推送圆形的光斑。那时,山岭挂满星星般的萢粒,我祭奠般包裹了她们。
桐·果——

  我的形状就像你思念的泪水,高一声向秋风,低一声向河谷。我下垂的果尖,准备问候泥土。这时我脚下的野草像森林,自豪地朗诵着最后的蝉声。我呢,我要思考我的叶子怎么卷曲,才能保证农人不会痛击这黑色的鸟窝,因为我染了太阳的颜色。
桐·秋——

  我的舞台是空灵的山野,农人辞了炊烟,扛着长长的竹杆,背了青青的背篓,从山路上走来,要和我一起舞蹈。阳光、飞鸟、白云和野草是观众。农人一举杆,我随了音乐的拍节,顺势向云边飞翔。我辞别母体,重新开始我游子般的旅程!
桐·剥——

  村庄撕下蓝天盖着我,然后女人们围着我,坐相小雅,剥我的籽,燃我的壳。我看见她们紧绷的乳房和带泥土的裤脚。我被她们剥落,又被她们捡起。听见她们的玩笑、家事、甚至婚姻。她们身后那群孩儿,风筝般移动着!
桐·碾——

  碾房像一座迷宫。溪流的腰身被水车裂为音符,沟底掉落的声响让白云迷恋。她呀,就迷恋那轰隆隆的巨响。我在碾槽里重生,在圆甑中洗礼,在木榨内涅槃!我看见水牛被蒙了眼睛,踏着忧郁的舞步;听见巨木被劈成小块,唱着明快的歌谣;我被榨壳初恋般拥紧。这黑暗的孕堆,是我舒情的诵所,我的节韵在男人的号子声中弥漫着泛滥的油香。
这一次,我喜极而泣,金色的泪水,一滴,两滴,直到如瀑如河……
桐·油——

  有了我,就有了夏朝的茶篓,商代的渔舟。我打量着人类的第一间茅屋,慢慢地走向山村,佯装巫师的法器,照亮少女的卧榻。还有那江南的瓦房和丘山,北漠的征战与苍山的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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