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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兆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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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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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这里寄居

人在这里寄居,不是为了生活,是为了有个转折。譬如一个人的诞生,在啼哭与喧嚣中,在凄苦与煎熬中,在尘埃与凡俗中,长大长大再长大。

突然一天,他(她)在这里,哎吆哎吆哎吆…隔壁一位90多岁的老太太在哎吆中,在呵斥中难以下咽,难以翻身。路过门口,瞥了一眼,一头苍白头发覆盖了枕头,毫无血色的脸扁平而了无生机,一个羸弱的躯体不知曾孕育了几多儿女,如今,像一柄即将离开枝桠的树叶,在秋风里不由自主地飘飞,也如一根羽毛越来越轻,最后被岁月榨干被时光雕刻被土地吞噬,随时就可能化为乌有,将步入另一个春的轮回。

有亲戚不断来看望一位耄耋老者,他背对着楼梯口背对着阳光,戴了一副茶褐色的水晶石眼镜,步履艰难地与人擦肩而过的眼光从抬不起头的眼镜上方斜向上射来,混浊冰凉,仓促躲闪。一位他的熟人给他要钱买烟,他说他聋得啥也听不到,递给他一支烟,点着,他会悠然地吞吐,浅蓝色的烟进不了病房,随着气流飘荡出楼梯口,消失在艳阳里。他的妻侄女(侄子)来看他,他说,医生说他不行了,他快要死了,估计他回去差不多就要死啦。但亲戚走后,他又坐在门口那把椅子上,背对着微亮透风的楼梯口,还是点着一根烟,若无其事地吞云驾雾,烟雾里是一尊佝偻的影子。下午没有治疗,陪床的儿子说,这几天头发长得不能了,想去理个发,问他理不理。他说,他的头发不长,你去理吧。但儿子看着父亲略有凌乱的花白头发,显然有些不忍,说,走,也给你理一下,天热,理了头能轻省些。这位父亲很听话地走了。不一会儿,老汉光亮的头脑在微光里晃来晃去回来了,确实很精神的样子。安顿好,儿子才自己理发去了。一个病友看着老汉好玩,又给他要钱来了,他说,咱们认识几天了,我没钱吃饭,你先给我一百块钱,我请你吃饭,无论如何得表表心意。老汉已躺在床上了,两条干巴的腿撑在床上松软地左右摇晃着,没听到回音,一定是耳朵又聋了。

那天上午,这两口子进来了,她的病床还没腾出来,就要出院的病人还有两瓶液体没吊,等吊完,还了被褥,她才能住进去。妇人开过颅,脑溢血被送到医院抢救能活到现在已是奇迹。手术后的后遗症,让左上下肢时不时疼痛难忍,形同废人,原来会干活的身体,失去协调,苦痛不堪。果树已挖除十多亩,果贱伤农不是假话。这些都能忍受,年近六旬的夫妻,最难启齿但又必须启齿的事是,大儿子的婚事,已经35岁的儿子,聪明好学,干装修能赚到钱,又对父母体贴入微,还抽空回家料理剩余的果树,是个靠得住会过日子的好孩子。原来有个女娃愿意跟,家人不同意,给耽搁了,把娃叫她们给害了。见人,不管认识的深浅,一定不出三句就会安顿给他的大儿子说个媳妇,不管结过婚还是没结过婚,也不管上门不上门,全不在乎。说到农村的小伙子,都是顶好的,但本地女娃上学就业打工,走出去的一般很少有人回到本地,不愿离开家乡的小伙子面对现实,耷拉着脑袋失去了生机在所难免,听人说,一个中等的村庄,有三十多个精干小伙子,家道充盈,万事俱备,只等媳妇进门已是常态。条件一降再降,敢问媳妇又在谁家?

这位刚刚五十出头的女人,脸色清灰,指甲薄白唇无血色,下床走路摇摇晃晃,一周透析几次,已挨过六载的可怜病人,国家给予慢病补贴每年将近10万,被列为贫困户待遇,住在新区的免费廉租房里。女儿大学已经毕业就业,儿子今年高考已上二本线,喜悦与熬煎让这家人喜忧参半。她说,她哥要给他配型换肾,她谢绝了。她一个人受罪不能再殃及另一家跟着受罪。一起透析的一位家里有钱,去了北京上海,一说病情,教授专家即刻说,哪里来的回哪里去,目前没有好办法,只能透析维持等待肾源。有钱人如此,咱们农村人哪有换肾的钱啊?没办法,脱到哪里算哪里,罪受不下了,迟早要挂到墙上。

寄居,只有延缓,治愈只是说给幼稚的人听听而已,医疗出现在人的生命末端是一棵稻草。为什么不在华丽狂欢的时候教育国民,学习生活,改变陋习,向健康的方式靠近?锅漏了才想起用力过猛,就是补住漏洞,而锅已不是原来的锅了。流泪惋惜嗟叹,但愿对未来的人们会有点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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