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流

欣悦考取了县里的一中，今天就要去学校报到了。

欣悦妈妈在家门口拉着欣悦，不停地嘱咐这，交待那。

早已在门外三轮车旁等候的爸爸走过来，一声不吭地把欣悦的行李箱和铺盖卷放到三轮车上，然后催促老婆：

“行了啊！”

“就你急！”老婆嗔怪老公，“闷驴，就不兴跟闺女说点什么？”

生性寡言的爸爸没有作声，自顾就把三轮车发动了。

欣悦别过妈妈，爬上车斗，坐在爸爸特意为她安放好的座椅上。“突——”的一声，三轮车就上了公路。欣悦妈妈还在追着喊：

“你爸给你的生活费放好没？”

“放好了！”

“别弄丢了！省着点花！”

“知道了！”

从欣悦家到县城，先要走约3公里的乡村公路到镇上，然后再走20多公里的县道才能到。

到镇上的这段路，欣悦是再熟悉不过了。从上幼儿园到小学、初中，每天都要从这段路上走过。

小时候的欣悦调皮得像个男孩，喜欢和爸爸打打闹闹，爸爸虽然性格内敛，但和女儿在一起时，也很放得开，女儿再怎么闹都不会不耐烦。每天到幼儿园接欣悦，欣悦都要骑在爸爸的脖子上，爸爸便将欣悦高高地举起放到自己肩膀上，再抓着她的两只小手，像小鸟的翅膀一样张开，欣悦快活得“咯咯！”直笑，口里学着妈妈的口气不停地喊着：

“快！闷驴，快走！”

听到女儿的吆喝，爸爸便真的迈开脚步小跑起来，一颠一颠的乐得欣悦尖叫不断……

想到这些，欣悦不禁自个儿笑了起来，下意识地扭头望了一眼正专心开车的爸爸。

自打上初中开始，父女俩的交流就变得少了，一侧是学校要求住校，欣悦一个星期才回家一次，而爸爸也是每天早出晚归的，见面的机会很少。二侧是爸爸太忙，为了让一家人生活得好一点，爸爸一心在镇上打工赚钱，碰到合适的活还同时打两份工，劳累让本来就不爱说话的爸爸话更少了。加上欣悦一天天长大，已是个十多岁的小少女，平时有些话也只方便跟妈妈说，久而久之，欣悦跟爸爸也便有了些生分的感觉。

一路上父女俩都没怎么说话，爸爸车开得较慢，可能是怕坐在车斗里的女儿不舒服。约莫40多分钟，到了县城。路过县农贸场时，爸爸选一个偏僻点的空档把三轮车停了。然后跟欣悦说：

“我们打车去吧，油箱里油不多了。”

欣悦有些不解，因为昨晚她亲眼看到爸爸把油箱加得满满的。再说，马上就要到学校了。但她也不敢多问，就和爸爸一起上了一辆的士，只10来分钟，便到了位于县城西郊的县一中。

此刻的一中大门外特别热闹，除了一些趁机来揽生意的日用品和小吃零食摊贩，路边还停满了各式各样的小车和的士，都是送孩子报到的。看到这情景，欣悦忽然明白了点什么，感激地瞄了爸爸一眼。

欣悦刚下车，她的几个初中同学远远的看见了她，连连向她招手，她高兴的跑了过去。几个同学热乎了好一阵，欣悦想着爸爸还在等自己，便暂时离开了同学。

爸爸此刻正守着行李，远远地看着女儿。见女儿走过来，轻轻对女儿说：

“学校也不让家长进去，爸爸就只送到这啦。”

“好的爸爸，我自己进去。”

欣悦从爸爸手里接过行李，爸爸又对她说：

“一个人在外边，不像在家里，要学着自己照顾好自己。还有女孩子家，晚上不要一个人出学校。还有，换下来的衣服、袜子要勤快点洗，别像在家里一样往枕头下藏。”

听到爸爸揭自己的“短”，欣悦不禁红了脸，但她一点也不生气，反而觉得很亲切。这些年来，头一回听爸爸单独跟自己说这么多话。她不停地“嗯！嗯！”点着头。

不远处的一个烧烤摊正在使劲吆喝，烤炉上飘出的香气很诱人，欣悦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漂了过去。准备要走的爸爸又回转身来，从衣兜里掏出50元钱，递给欣悦，说：

“去买几串，和同学一起吃。”

欣悦说身上有钱。爸爸直接把钱塞到了她手里，“身上的钱留着以后用。家里不是很有钱，但你在学校该花的钱也不用省，别听你妈的，爸爸供得起你。”

听了爸爸的话，欣悦竟就哭了起来。

“别哭！同学看见丑死了。爸爸走了啊！”

欣悦擦了擦眼睛，对爸爸说：

“您还打个车去吧！”

“不花那冤枉钱，这脚生来就是走路的。”爸爸说完就快步离去。

一股暖流再一次涌上欣悦的眼眸，模糊了爸爸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