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成包的玉米秸（外二首）

打成包的玉米秸

田野的雪化了一些

打成包的玉米秸秆

像金锭从白银中裸露出来 

如无序排列的秋歌

咏唱着时间的短促和永恒

让空旷的大地有了立体的声色 

整个冬天，它们经历了什么

只有小村的炊烟知道 

它们为什么还留在秋天

只有外出打工的主人知道 

散放的牛羊，还在啃食早春的风

铁皮屋顶的小村还在等待

大卡车把成捆的心事运走

小村的张望，就是土地的张望

路人的诗，也许就是村庄的远方 

每次路过，都会停下脚步

把一幅田园画翻过来，听听背面的故事

走进三月的风

走进三月的风

身上和心上的雪就都化了

大东北的冬天

一年的四个月，一辈子的三分之一

从爷爷，父亲到我，咬着牙

坚守一草一木，一山一石

像一棵树，傲霜斗雪

开花结果，一站就是一生

蓝色的风，像一曲长调

咏唱着人间的忧伤和喜乐

更像一池春水，每个人都想把自己

交给她，把坚硬的回忆泡软

搓去冻伤的结痂，换上阳光的外套

选好种子，备好犁铧

莫辜负再次活过来的土地

也把自己种进去，长成滚滚稻浪

赓续金子般的忠诚，抗寒的基因

大野的雪

几天前，雪野还是一张白纸

写着只有山鸡和狐狸才能读懂的诗行

庄稼的根茬开始裸露出来

像一根根锈迹斑斑的钉子

固守着耕种了几辈人的黑土

抓起一把，就会抓起一小块

带着冰碴的故乡

闻到汗水和雪水交融的气味

一些雪已变成了冰

嵌入垄沟，滋养着泥土的血脉

小村也曾是雪野的一部分

此刻，已还原为土地的灵魂

炊烟像另一片庄稼，村庄就是它们的根须

遥望雪野，白茫茫正一寸寸撤退

退回到一声雁鸣，一粒种子，一滴露珠

只有觅食的牛羊，还在把蹄花别上

早春的胸口，一次次低下头颅，与雪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