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海子（组诗）

写给海子（组诗）

王国良

1.我的邻居也姓查

因为和你同姓

我就把她当做了你的姐姐

从来没有和她谈起德令哈

谈起面朝大海的房子

怕她真的是你的姐姐

真的有个叫海子的弟弟

她和我年纪相仿

喜欢望向一棵槭树

和树上的喜鹊巢，大风吹来

就伸出手，随时要接住什么

我也会读起你的诗

故意略去你的名字

有时就会读到你的春暖花开

劈柴，喂马，关心粮食和蔬菜

她就会放下剁饺子馅的菜刀

给我的诵读声，留出一片展翅的蓝天

2.德令哈

曾为你的两手空空

替你难过了好些日子

也为你的失恋

抚慰过你的诗集

年轻真好，德令哈让你失去的

都能在你的诗里找到

我也有过你那样的经历

在一个不叫德令哈的地方

那年，在井台上

我丢了一轮月亮

种的土豆却获得了大丰收

一袋袋拉进山村小院

背着扛着的都是沉甸甸的喜悦

在地图上去过你的德令哈

与我的家乡相距不到七厘米

只能安顿蜗牛的一次短跑

想起你，就想起了那个苍凉的夜晚

就想起了你的德令哈，德令哈

3.我也有一座面朝大海的房子

你有的我多半没有

比如十五岁就考取了北大

以梦为马，就完成一生的奔赴

我只有一座面朝大海的房子

每年都带着你的诗歌

去住上几周，看海，读诗

让咸涩的风把怀想吹乱

再回到人间烟火

做父亲温顺的儿子，孝心的保姆

枕着远去的涛声

目送泛着泡沫的潮汐

把五谷熬成粥，把岁月烤成地瓜

也把日子写成诗

读给外孙，和一只叫可可的小猫

4.每次路过山海关

每次路过，我都会捂住耳朵

把钢轨的铿锵，推进密云水库

更不敢看铁路边盛开的野百合

生怕你从哪一朵走出来

向我挥动一只沾满落霞的手

车厢里，很多人都在枕着胳膊酣睡

并不知道山海关和一个诗人

曾在这里有过对撞

还是把提前备好的白菊

递向车窗外，被呼喊的大风一把夺走

送给了茫茫大野

回过头去，大山连着大山

像一个个苍茫的锯齿

从我湿漉漉的目光掠过

5.最大的败笔

六十载，仿佛瞬间

海子，已成为一个

诗歌时代的地标

读你，起伏的心潮总会涌动着泥沙

诗才超拔，佳作连连，名句多多

死亡却成了你最大的败笔

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

算不算是一个懦夫

诗，可以不写，只要好好活着

就是一首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力作

在你的纪念馆，遇到了

你的父母，皱纹摞着皱纹

用多少个不眠之夜

才会把思念揉搓成多云的天空

而你还是那么年轻，在石头的雕像里

长发纷乱，望着忙碌的世界

一些人低着头，不敢与你的家人对视

生怕他们把自己，当成了你

留言簿上，写的最多的就是好好活着

好像在修改你短促的一生

而这一切，都已来不及了，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