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先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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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门前那块椭圆形的
农田，此时正是金黄一片
四百多亩油菜花
在春风里浩浩荡荡
在金色的田垄上
有一个小布点，那是
爷爷骑在一条老黄牛背上
拿着播放器听苏州评弹在放牧
兴头上，也和匣子里一起吭唱
老黄牛悠闲地吃着田岸边的青草
燕子低飞，呢喃细语地交谈
蝴蝶在黄花上扇动着翅膀
蜜蜂唱着歌儿正在忙碌
布谷鸟在花丛中声声地叫
祖母提着竹篮打猪草
那田间，全是故乡的味道
很想摘一朵黄花插在我的发辫上
又怕妈妈说我废了一株油菜
只好在田间深深地呼吸
将那油菜花的清香
全部吸进心肺上
哦，我四月的故乡
那门前的农田哟
就是一张铺开的油画……
岗上，四月的韵律
岗上，那一望无际的坡地
像是铺上一层白雪，银装素裹
春风吹来，白浪滔天
一浪追赶一浪，岗上浮动起来
游客在花间攒动。洁白下的
红纸伞，把梨园点缀得更加生动
一位七十老太太，在花间摆弄姿势
被老头子笑咪咪地拍进手机之中
一群长尾巴的野山鸡，从山林飞来
落在梨枝上，咯咯咯快活地叫着
长长的尾羽毛抚弄着洁白
婉转动听的叫声，不时地溢进花丛
北边，几只喜鹊在花枝上
跳上跳下，拉开嗓门高歌
仿佛这四月的梨园，是它们演出的
舞台，把梨园送进最美的境界
娘牵着她的小孙女，一脸的笑容
不知什么时候，头发沾上几朵
洁白，孙女笑嘻嘻说
奶奶戴上梨花真的好美吔
花瓣纷飞，娘的脸绯红起来……
满山林，一个父亲选择归宿的山坡
有一年某天上午，还活着的
父亲，指着老家门前的对面山
我的归宿地，在那棵大松树脚下十米
做儿子的一听，惊得半响说不出话
那一年，父亲刚过七十岁
他的身板还硬爽着哩
他说的归宿，我知道是什么
良久，我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这话的第三年，身板硬爽的父亲
丢下母亲和我们还有他的孙辈就走了
他指的那个地方，成了他的归宿地
大松树脚下十米立起一座坟茔
十几年后，我的原配妻子
也去了那个地方。又是几年
我母亲也去了那个山坡
我们兄弟姐妹把父母合成一个墓
我不知道父亲为什么选择这里
只知道爷爷奶奶那里再容不下一个人
满山林朝东，每天都能看到日出
若干年后，我也会选择到这里
去和父母和原配一起看日出
如果若干年后若干年，续弦的妻子
愿意，也可以去这里
那样，子孙们扫墓就会方便
又是清明时节，山坡上杜鹃花开了
我带着子孙，来到父亲指定的
归宿地，给父母和原配燃香烧纸
寄去心中的哀思，向她们
问一声好，再告诉一声我们平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