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伯的心凉透了。
就在刚才,表弟说在酒桌上,亲耳听到刘福炫耀,说是不费劲,就挣了三十万。酒友问怎么回事时,他神秘地说,有几个要考试的学生,他收了面试打点费,多简单,比做建筑赚钱快多了。
不是吧!伍伯觉得晴天霹雳。儿子小毅今年大学毕业,报考事业单位,初试合格,九个人中第三名。看起来还不错,可是那个岗位只录三个人啊,面试哪儿出点幺蛾子,就黄了。儿子整天忧心忡忡,让他老两口看着都心疼。可他们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没什么关系。看来只能靠钱出马了!私下一合计,一咬牙拿出全部的积蓄十万元,给村里在县上开建筑公司的能人刘福,托他走走人事局的关系,据说他和和局长是铁哥们,说得上话的。
这可是急用的钱,他刘福怎么敢私吞?伍伯想起他把钱交给刘福时,看到的那种错愕的表情,本来已经踏实的心,现在悬起来了。
明天就该面试了。
“不行,得去找刘福问个明白,太欺负人了。”小毅娘说。
伍伯一直在抽烟。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算了,等明天过了再问。现在去闹,小毅知道了就考不好试了。”
“唉。”妻子叹气,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第二天,两口子强打起笑容,送小毅去考场。“小毅,好好考。其他的事搞定了。”他拍拍儿子的肩。
儿子兴奋地走了。
晚上,小毅一脸笑容地回到村,说是面试第二名,县上贴榜公示了,这下他的心踏实了。刘福也来电话,告诉他事成了:“你可得谢谢我啊。”
“是是,多亏你了啊。”电话这边,伍伯满脸陪笑。
“他爹,你怎么不提钱的事,骗钱骗到村里了,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哩。”小毅娘一脸愤愤。
“还不知咋回事呢,万一真是刘福出力了呢。娃考上了,就暂时不要找事了。”伍伯说。
“也是。嘻嘻,咱们家出了个干部,咱得乐呵乐呵。”
小毅很快上班走了。一周后回家,带回来了一个震惊的消息:托人走关系的考生都没录上,笔试第一名就这样被取消了录取资格,县上在面试后,很快公布结果,随即出了通报。这件事在县里都传开了,什么样的议论都有。
“你们是不是也找了人?会不会影响我?”小毅问。
“没有,当时怕你担心,才说找了人。”伍伯道。
小毅满意地走了。
“怎么办?肯定是刘福那个狗东西昧了咱们的钱,得把钱要回来,把他的真面目撕开。”小毅回房间后,小毅娘恨恨地说。
“嗯。”伍伯握紧了拳头。
家里的酒席已经准备好,刘福也来了。“他叔,来坐。”伍伯拉着刘福的手。
“不是给孩子庆祝么,怎么,就咱们两个?”
“对呀,是给娃庆祝。咱们两个就行了。”伍伯说。
酒过七分。“他叔啊,我知道你把我给你的钱眯了。”
“哦,你怎么这样说?事不是成了吗?”刘福脸上有了笑容。
“他叔啊,放心,这件事没人知道,以后我也不会说出去的。但是钱你得还给我。”伍伯重重地放下酒杯。
“给,早给你准备好了。”刘福从包里掏出一个文件袋,递给他。
“这是什么?”伍伯疑惑,打开一看,是一份购房合同。
刘福慢悠悠地说:“你知道的,我在县里开发了一个小区,小毅去上班不能没有房子啊,何况以后还要结婚。我自作主张,把那十万块钱买了房子,说起来我还倒贴了三万多呢。”
“这到底怎么回事?”伍伯的脑子一下子转不过来。
“怎么回事?我说小毅他爸,你也真敢把钱给我,说真的,不怕我眯了?”刘福收起了笑容。
“这不都是为了孩子嘛,都说不走后门办不成的。再说,我们也不认识别人啊。”伍伯呐呐。
“谁说没有钱办不成事?小毅的事没花钱,不就成了么。”
“难不成是意外?”伍伯试探地说。
“你呀你,什么意外?走后门的都没有录取,你应该知道了吧。”刘福认真地说:“现在不兴这个,得靠实力说话。用政策上的一句话就是,公正、公平、公开。这些话你可要告诉小毅,让他从一开始就不要走弯路,心思多用在工作上。”
“那你怎么会收下我的钱?”
“我怕你多想,更怕你干傻事。要真碰上个骗子,血本无归,看你怎么办?”刘福直直地看着他。
伍伯有些惭愧地端起杯子:“我知道错了,但是我高兴。来,他叔,喝酒。”
“干。”两个杯子重重地碰在一起。
回到家,妻子问:“钱送回去了?”
刘福道:“送回去了,还喝了顿酒。一顿酒,三万多块。嗨。”说着重重地拍了一下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