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晨的乡愁
今晨,老家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模糊了我的思绪。一场雨已让故乡沉睡在烟雾里,我的记忆也沉睡在这无边无际的烟雨中。
窗外的雨滴,淅淅沥沥,从烟雾笼罩的天空落下:如泣如诉、如怨如啜,和着潮湿的哀怨,带着迷蒙的忧伤,雨洒落大地,大地默不作声,我也默不作声。
我在故乡,然而我又想起了故乡。
淅淅沥沥的雨抚摸着潮湿而泥泞的小道,任疲惫虚弱成空旷的乡愁。
雨,落在长满瓦楞草的房顶,落在衰败而破旧的大门上,落在父亲遗留在墙角旮旯锈迹斑斑的锄头上,落在母亲刚刚撒手的拐杖上,落在我疼痛的记忆里……
好多的雨,好多的记忆。
每当下雨的时候,坐在门槛上悠然吸烟的父亲,俨然一尊雕像,叼着烟锅,滋滋地抽着,看着纷乱而绵长的雨丝,像品味他简单而丰富的人生。
父亲抽烟的动作不紧不慢, 雨也不紧不慢,从长满青苔的瓦沟悠悠的流下,滴在廊下的踏台上,溅湿了我的记忆。
母亲的身影呢?去年的今天,她应该拄着拐杖,踽踽到锅台前,把一把把柴火填进灶膛里,烧开一小锅开水,为我馓一碗热气腾腾馓饭。我端坐炕头,目睹炊烟在烟囱的上端打转 ,享受母亲迟缓地在锅台前打转。今天,我再次目睹这悠悠的炊烟,母亲曾经那缓慢而吃力的动作疼痛了我漫无边际的思绪和想象。
好多的雨,淋湿了我的记忆。
老旱烟味,麦草的火焰,被雨湿了心绪的炊烟,还有父亲锈迹斑斑的镰刀和母亲刚刚撒手的拐杖……
但如今,这一切都到哪里去了?是飘浮在比这袅袅的炊烟更轻的烟雾里,还是跌落在比生活更加泥泞而潮湿的故乡的小道上?
虽然,我还能目睹 屋檐下落雨, 但是我再也没有机会闻父亲那老旱烟呛人的烟味,享受母亲吃力而缓慢的动作……
镰刀和拐杖成了父亲和母亲留给我的遗产,但是我没有办法继承它们。也许,以后只有孤独的风会守着这个空落落的院落。
或许还有雨,也会一如既往地从参差的瓦缝滑落,溅湿我逐渐模糊的记忆……
我没有办法安顿好故乡,但是我能记住乡愁。 既然这样,就让我的灵魂随着那风,伴着那月,盘桓在老家那空空院落的上空……
写于母亲逝世第二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