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来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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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来青
春天的清晨，小雨淅淅沥沥，说下就下起来了。下得哑门静悄的，落在碧绿的嫩叶和鲜艳的花朵上，没有一丝声响，就像少女隐在眼眸中的心事。
老张是感觉到了一阵凉意，脸上手上有了几滴像金蝉撒过来的水丝后，才意识到天开始下雨的。遇到下雨天，别的人第一时间想到的可能就是赶快收拾工具，或暂时躲躲雨，正巧找个借口歇息歇息。可是，老张并不这么想。他是早上五点多就开始到工地砌墙了。他跟我说：“这活路是包工的，按段计价，我多干点，工程也能提前完工。”
老张出来打工也有二十五六年了，总结出来一条铁律。只要是个工程，无论大小，业主都想施工方提前交工；凡事只要赶到了前头，比业主设定的施工进度还要快，业主一准高兴。当然，你不能蛮干，要保证施工质量，还要不浪费材料。这个体会，还与他跟着做了多年劳务的中建七局这个大业主的“快速建造”理念不谋而合。
老张今天砌筑的，是一段城市美化工程的围墙。尽管是花眼砖，一块有10多斤重，他50出头了，搬到快两米高的作业面有点吃力；但是，他觉得一天砌个四五百块还不成问题。老张早上喝的是10块一碗的羊肉汤，吃了4个烧饼；喝完第一碗汤，又加了一碗半免费的大骨汤，感觉浑身暖洋洋的。哪在乎出点力气干这点活呢。我知道，老张干活，很卖力，也从不抱怨。我曾经问他为啥干活那么踏实，他说：“咱读书读不进去，生就干体力活的命。我爹活着的时候就对我说过，‘气力是奴才，歇歇再回来’。再说了，这几年干活，你们中建系统都是实名制管理，包工头也不再拖欠农民工工资，我干着也顺心。常年干活，咱这身体也好，多干点，对家里也有好处啊！”
说到家里的情况，老张就格外高兴。他说，他有俩儿子，大儿子跟他差不多，不是读书的料。“不过，小猪娃生下来头上也顶着四两糠。”老张笑着说，“这小东西读书不行，可喜欢玩机器。去蓝翔技校学开挖掘机，嗨，还真学出息了。跟着俺们村的何老板开挖机，一个月能挣一万好几，还打算自己买几台挖机单干呢！”问他大儿子结婚没有，老张说：“结啦，找的还是个大学生媳妇呢！”
老张说着话，手里的活也没停。我见他忙上忙下地，就给他递砖。老张就又喜滋滋地说：“我小儿子也争气，正在县上高中读高三。狗日的，人小心大，还想考名牌大学呢！”
我听老张爆粗口，就笑着说：“老张，你自己骂自己啦！”老张嘿嘿一笑回答：“本来我就是属狗的嘛。”
正跟老张说着话，他的手机响了，是他老婆打给他的。老张也不避讳我，高门大嗓地跟老婆对话：“哈，家里也下雨了。好！好！我正担心麦苗缺雨呢，这下好了！啊，好！我知道，知道，我好着呢！”
挂了电话，老张美滋滋地说：“老娘们，越老还越知道关心我了。生怕我吃不好，累着了。我咋能不知道照顾好自己呢？眼下这日子越过越有滋味，我可是想好好着活着呢！”
老张这话，分明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就说：“行了吧，你老婆关心你，你该多挣钱关心她呢！”
“哈，那当然，那当然！”老张就笑着对我说，“咱们都要有好心态，好好干活，活出个得劲的光景呢！”
蒙蒙细雨不知啥时已经停下了，我看到老张的脸上分外滋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