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乐章

                         第六章  此愁怀千结

田文富让田文博领着公司的兄弟们到大酒店去喝酒玩乐，田文博说老婆在家等他电话哩，让他先打个电话回家。田文博在公司的写字台上拿起话筒向妻子打电话，电话那头是女儿田玉芝的声音：“爸爸，您的手机呢？”田文博有点尴尬地说：“手机没有电了。”他接着问女儿：“你妈呢？”田玉芝停顿了一下说：“我妈和秦阿姨在外面聊天哩！”田文博松弛了一下神筋说：“你好好上学，爸爸明天汇点钱回去给你们用。”田玉芝又停顿了一下犹豫地说：“爸爸，您明天跟公司请个假回家一趟。妈妈说家里承包的集体的树，有人要收购，这两天等您回来谈价钱哩！”田文博听女儿这么一说，眉头有了欢欣的喜悦，他清楚自家承包的百十棵大叶杨树有十多年的时间了，终于成材了，春节时就说有商家要来收购，现在终于等到了。机会难得，他们不能失去这个机会，而且这是一笔要有十几万元的家庭大收入。他很兴奋，就在电话里爽快地回答女儿道：“告诉你妈，我明天一早就回家，让你妈先稳住人家，等我到家谈。”田玉芝和爸爸电话里甜甜地说再见。田文富急着拉着田文博的手说：“大家都等你哩，今晚弟兄们好好地乐乐庆贺一下。”

省城五星级大酒店高耸入云，夜晚闪亮的霓虹灯七彩斑斓，像月中宫殿，仙界楼台，气势磅礴，雄伟壮丽。如此富丽堂皇的建筑，田文博在西游记里看到过。楼下是庞大的轿车库，楼上随着一层层像环绕月宫的云朵似的旋转楼梯，步入了一个个格调高雅的空间，有棋牌室、舞厅，会客室，茶楼，餐厅，电影院，商场等，真是世间万物包罗万象，让你满世界的景致尽收眼底，目不暇接。在一间豪华的餐厅，美丽而仪态万方的迎宾小姐高雅的挥手且笑容可掬地轻启朱唇道：“先生们，女士们，请！”

一张好坐十多人的大型餐桌，把田文富公司的员工们团聚在一起。满桌丰盛的山珍海味佳肴，让这群农民工兄弟大饱口福。陪酒女郎，妖艳芬芳，兄弟们尝着佳肴，窥着美女，品着醇酿，享受着神仙也羡慕的盛宴，一齐举杯向他们的老板田文富致谢！田老板看着大家兴致勃勃的样子，鼓舞士气地说：“兄弟们，你们跟着我好好地干，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田文博现在也十分高兴，他想到以前在家里只知道从土里刨食吃的愚昧；想到了自己上午生意没谈成，反而失去了钱和手机的尴尬；想到了兄弟田文富一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久经沙场的将帅风范；想到了自家承包地里的百十棵树就要出售，可获利十几万元的大收入的喜悦；看着眼前因为有钱，弟兄们在豪华酒楼尽情享受的热闹场景，借着酒劲，即兴赋诗一首：

“灯红酒绿品佳酿

忆起往事悔断肠

                    同门兄弟智慧高

                    运筹帷幄富贵享”

田文博出口成章，众兄弟拍手称道，都夸他有文才，不亏名叫文博。他有点飘飘欲仙起来，竟指着兄弟田文富信口开河地道：“当年田庄讨气郎，如今省城破烂王。满腹文采不如他，兄弟发财富三庄。”田文富听了堂哥田文博的这首打油诗，脸色刷地冷了下来，知情的公司员工们知道田文博酒多失态了。他们都知道田文富从小不爱读书，是田不洼村最调皮的孩子。长大了因没有文化，找不到合适的工作，逼上梁山出外收破烂谋生，也该他发迹，田文富收破烂竟成了百万富翁，他的财富在田不洼村周围几个村庄都是首屈一指的。大家对田文富的发迹史都心知肚明，哪知道他堂哥田文博不识好歹，喝了人家好酒，竟不知天高地厚，当众编诗文揭人家的短。

田文富看众人朝他看的眼色有点胆怯，站起身来，挺着大肚子向大家摆摆手，乐呵呵地道：“我们老大文博平时不喝酒，今天可能喝过头了，大家尽情享用。我田文富是受过艰难，但我毕竟熬出头了，现在富裕了。但是我富裕不忘乡亲，村里修桥修路我都捐了钱啊！”一桌子的公司员工听着田文富老板豪爽的话语，都肃然起敬，越发敬佩了，纷纷站起来向老板敬酒。田文博知道自己口无遮拦，也羞愧地站起身来和兄弟碰杯。

来医院探望万大凤的远亲近邻都纷纷地回家去了，夜晚的医院分外安静，洁静的墙面在明亮的灯光下如同白昼。在万大凤的病房里，秦小芳和田玉芝陪同着她。万大凤要叫爱人田文博回家，她不能说出自己现在在医院，她知道爱人的性子，虽说识一肚子字，遇事却不够冷静，有时处理事情却像个毛头小伙子。所以她必须要找一个合适的理由，叫爱人回家，就要让他心情愉快地启程。万大凤急中生智，终于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他们家在集体的荒坡上承包了一片土地长了一百多棵大叶杨树，有十多年了。这批树棵棵盆粗的树干，伟岸挺拔，再随着树价的不断提升，能卖个十几万元，可是儿子将来在县城买房子的资金。春节时听说有商家要买这批树，可是到现在也不见商家的影子。现在就以这个事为理由，叫爱人回家一趟，岂不是很好的主意。再说，这树要是遇机会，早晚说不定真有买家来。万大凤躺在病床上心中盘算着自家的好事，腊黄的脸皮微微泛着红晕，她就叫女儿接她爸电话时就这么说。果然，田玉芝和她爸说的话，她爸信了。她想，等爱人回家了，知道她手臂负伤了，心里也不会急成什么样子，但是人在外面听到家人受伤住医院，那心情又会是另外一种样子的。

秦小芳白天受了老公的气，晚饭也没吃。她在医院食堂打了晚饭安排万大嫂母女吃，她自己则望着饭菜没有胃口。万大嫂问她怎么不吃晚餐，她说她从工地回家后吃过了。田玉芝看秦小芳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就对她说：“秦阿姨，您回家休息吧，我在医院陪妈妈就行了，再说在这儿人多了不好休息。”万大凤也催秦小芳回家休息：“秦会计，你回家去吧！你也忙一天了，早点回去休息，明早你还要起来做事哩！再说你儿子夜晚也要母亲在身边哩！”秦小芳听着万大嫂母子俩人的肺腑之言，就恭敬不如从命地道：“也好，我就先走，夜里有什么需要的，就打电话给我。”万大嫂朝她微笑着感谢地说：“没事，这儿有值班护士哩，你放心地回家吧！”秦小芳临走时又回头叮嘱田玉芝：“玉芝，明早阿姨来换你去上学。你早上喜欢吃什么，我早上在街上给你买回来。”田玉芝送秦阿姨出门微笑着谦让地说：“早餐，不用您费心，我和妈妈就在医院食堂打点粥吃吃就行了。”

今晚建筑公司经理袁有发的心中特别不踏实，他和万大凤的跟班师傅刘大田为明天万大嫂手臂手术的事找了医院的领导。医院院长是袁有发的高中同学，他一口答应，手术由他们医院著名的外科大夫执行手术，没有事。但是做手术最好要由病人直系亲属签字，这是院方和病人之间的一条重要的协议，确保万无一失。但是现在病人万大凤爱人还在省城，说是明天回家，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因为外科大夫由于手术技术好，很忙。各种不同的手术，有的患者不惜花重金指名请他做，就是院长也要看他的眼色行事。现在院方通过和外科大夫协调，只有明天下午一点钟有时间，其它时间就没办法安排。至于请这位名外科大夫，袁有发经理是要备一份丰厚的酬谢金的。但是，明天下午一点钟手术，万大嫂的爱人能在省城赶回家吗？如果要他签字的话，他就要在明天下午一点钟之前赶回家是最好的。在袁有发的心里，他现在不管花多少钱，就是要保证他的救命恩人万大嫂的手臂早一天手术，早一天恢复，早一天身体健康起来。袁有发经理和刘大田师傅把万大嫂明天做手术的事方方面面都考虑了个遍，现在就等万大嫂的爱人田文博明天回家和院方签字了。

在医院院墙外的一座假山下，霓虹灯闪烁着，假山下的泉水叮咚响，在夜幕下显得很清脆悦耳，仿佛是人心底的声音独白。刘大田师傅对袁经理说：“今天天气也不早了，您上午又输了血，就早点回家歇着吧！医院里有秦小芳会计在万大嫂身边，您就放心吧！”

刘大田师傅正催着袁经理回家休息，袁夫人打电话给老公了。刘师傅先走了，他说：“袁经理先回家休息，明天还要做事呢。我也要回家了，一天还没回家哩！”袁经理和刘师傅说再见后拿出手机接夫人的电话，袁夫人在电话里声音响亮地说：“老袁，我中午时到医院去没看到你人，你人在哪儿呢？我去医院后看望了那位受伤的女工，她人还不错。我今天还看到了你们公司的那位妖精秦小芳，我没给他好脸色。我下午又忙着去参加一个营养品保健会议，麻将都没打。今天听了大城市来的专家作报告，还有本地的专家作报告，又做产品试验。哎呀，我今天总算大开眼界，听专家的讲座才知道，我和你都是亚健康。我现在学的这个产品，对我们日后身体健康有益哩！”袁经理听夫人这么一通高谈阔论的唠唠叨叨的话，心里烦透了，他真想中断她的谈话，但他又不能，因为他知道夫人是不能得罪的，得罪了她，他回家是没有好果子吃的。因此他“呵，呵”地笑着敷衍：“您去学习新知识好啊！比在麻将桌上搓麻将强。今天女工万大凤是为保护我受的伤，可能你也听说了。你说不给她找医生安排手术的事吗？这工地的安全生产还要重视，我的事多哩！头都烦大了。”袁夫人听着老公的说话，她似乎同情地“嗯，嗯”两声，又唠叨说：“我打听了，这女工医疗保险也没交，这手术费加医疗费，难道要我们全部为她负责吗？”袁经理听到夫人的这几句话，觉得她有点不尽人情了，就没好气地边走边说：“人家女工万大嫂是在工地负的伤，特别是她的伤是因为我而受的。我不负责任，谁负责任呢？”袁经理也许是激动，他的最后几句大声音正好被从医院出来的秦小芳听到了。

秦小芳问：“您同谁怎么大声说话？”袁经理抬头一看，是秦小芳，就把夫人的电话挂了，实话实说地道：“和你嫂子。”秦小芳哦了一声，心有灵犀地说：“是她心疼钱了。”袁经理吱吱唔唔地说：“也是吧！”接着他问秦小芳：“你今夜不陪万大嫂吗？”秦小芳说：“万大嫂女儿田玉芝说由她陪着妈妈，再说人多了，医院也没有床休息，就叫我回去，我明早来换她去学校上学。我想也没事，再说还有值班护士呢。”袁经理听秦小芳这么一解释心里也明白了，就对秦小芳说：“你就回家休息去吧！”秦小芳在夜幕下看着自己深深爱着的男人，今天为了女工万大嫂身上的伤烦得到现在还没静下心来休息，怜爱地问：“您今天为万大嫂输了血，身体感觉如何？”她说着，就依偎到了袁经理的身边。袁经理“哈，哈”豪爽地说：“我有什么，身体很健康。”秦小芳一直都很欣赏袁有发这种乐观的面对各种困难的热情奔放的精神，也正因为这些，几年前让她遇到了他这位生命中的精神伴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