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梁母因杨素珍的死,伤心过度而病倒在床上。她的头用毛巾扎着,躺在床上呻吟着,还不准儿子、女儿给她请医生。她叹息着素珍丫头才二十二岁的人,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消失了。她说阎王老爷不长眼,怎么不把她这个老太婆带去,把这个好端端的女儿换下?!
忠梅的眼睛也哭得红红的,她看着因过份伤心而神情忧郁的母亲,不肯看医生,不肯吃饭,劝道:“妈,素珍姐在世时也知道你疼她,她现在走了,人死不能复生。您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叫我们兄妹日子怎么过?!”梁母看着女儿娇滴滴的一副哀容,叫女儿低下头来,小声地对她说:“傻丫头,娘死不了。娘的病娘知道,现在你三哥不当教师了,也没了工资,家里哪来的钱为我看病啊?娘睡睡就好了,你们忙你们的去吧。”忠梅无奈忙活去了。
三天后,梁忠实为杨素珍在她母亲的坟旁边掘了一个大坑,用自已准备打几件家俱结婚的木料,为她打了一口大棺材,给她的心上人一个好归宿。
杨素成怎么也不能饶恕自已的失职,他跪在姐姐的坟头,头捣着坟头的地,悲凄地叫着姐姐,千呼万唤,他的骨肉同胞已阴阳相隔千万里,姐姐冥灵还望他努力进取传佳音。
可怜杨喜生一个瘦骨嶙峋、弱不禁风的老头,踉跄地走在荒坟地上,他来为亡妻烧几张纸,求亡妻饶恕他的过错,没有带好他们的女儿,望她在阴间好好地照顾好他们的女儿———
杨素珍的事件在地方上引起了极大的反响,田不洼的“文革”头头们开始收敛他们胡作非为的做法。对说不上犯罪条件的“地富反坏佑”,全部放回到家中接受劳动改造。
根据上级对地方基层干部的政策,大队书记吴有民同志重新回到了领导岗位,主持田不洼大队日常工作。田不洼的“文革造反派”头头们自动解体。大队会计孙必达见风使舵,在吴有民面前把责任全部推到了梁忠实身上。可怜梁忠实当了几天挂名的“文革主任”和“红卫兵大队长”,什么案子也没经历,到头来还背了个黑锅。
梁忠实想重新回到学校教他的孩子们,因某些人的干涉只好拖着不予解决。因此他教师的梦又一次破灭。学校已重新按排了一个代课老师接替了他的工作。
杨素成也回到了学校开始上课,但考大学他没了资格。学校已经开骀实施“工农兵”推荐上大学,他是“黑五类”,自然没有这个资格。他的学习再好也白搭,不如回家种地挣工分。就这样,杨素成不上学了,就自然成了田不洼大队的一名社员。
梁忠实从此只有老老实实地在集体劳动,没事就请杨素成到他家的堂屋天井里杀上两盘棋。日子过得也逍遥自在。
到了年关,上面为巩固“文革”的成果,要组织地方“样板戏”剧团。梁忠实这个能写会画又会唱的文艺人才自然的被上级领导看中。但是要梁忠实学演戏,他少了一个伴。他的爱人杨素珍可是个天生的演戏人才。
冬日的田野显得那么清静,凄凉。夜晚冰凉的明月挂在树梢,寒风啸啸,令人毛骨悚然。此时,梁忠实穿着破棉袄,站在一处荒滩高坡上,在思念着他的亲人,朦胧中:“他的面前走来了扎着一对长长辫子的杨素珍。杨素珍在他的面前轻盈地跳着秧歌舞,向他甜甜地笑着。“忠实哥,来啊,跳啊!
杨素珍“格格”的笑声,仿佛就在他的面前,在他的耳畔。梁忠实不忍打扰杨素珍优美的舞姿,惊扰她美好的梦境。他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忠实哥,来啊!我们跳啊!”
梁忠实痴痴地望着蓝天处一颗颗闪亮的星星。他心中的玫瑰,可爱的冬妮亚。你在哪儿?你不在了,谁能与我共舞。我能唱得起来吗?跳得起来吗
梁忠实想着杨素珍,眼里噙着泪。他感到冥冥中的杨素珍在支持他去学戏,对,他要去学唱戏。他要自强,杨素珍在世时也不愿看到他这副沮丧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