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老田头的呼叫,惊动了左右四邻人家。人们纷纷起床,围到了仓库门前,一片喧哗。男社员甲说:“有人把明年的麦种偷走了”。女社员乙说:“这人真缺德,麦种偷走了叫断子绝孙了。”女社员丙补充说:“还有一壶棉花油呢。”还有人说:“都怪队长,油早分给大家过年,不是就好了!”人声鼎沸,说什么的都有。老田头神情沮丧地向大家解释说:“五更时我起来看天,天转睛了,早上准备来把转阴的麦子翻出来照照太阳。走到仓库门前,右眼皮光跳。打开门翻开堆放的麦子一看,才知道墙根被人掘了个洞。”
梁忠实急急忙忙赶来,被酒喝得晕沉的头脑顿时清醒了。他仔仔细细地察看了被盗现场,在仓库后檐墙,冻得坚硬的雪地上,发现了有几步浅浅的脚印,延伸到知青屋的水沟边就消失了。
知青屋里三个知青被门前吵杂的声音震醒了。男知青小王棉衣都没穿上,就出门来看个究竟。女知青们也都起床,出门来看究竟。当他们听人说小偷的脚印,就到他们屋前消失了,一个个睁大了惊恐的眼睛。
生产班子都到齐了,就在仓库里开个碰头会。其余的社员都先回去各有各事。队长说:“我们一定给大家一个说法。”
梁忠实向全体生产班子,先做了个自我检讨:“这几日我光忙自已的私事了,对集体的事关心不够。”会计钱有余干瘪的脸上没有血色,他患有贫血症。才三十多岁的人因没钱治病,被病魔得像个小老头。最近请假在家休息。但他听说粮库失窃,也赶忙跑来了。他也犹豫地说:“这事不能怪你一个人,我们也有责任。”老田头更是沉痛地说:“不怪你们大家,这是我的失职,我愿受罚。”梁忠实说:“大家还是先各忙各的去,这事情由我来查,春节之前我会给全体社员一个交待。”
男知青小王刚才听有人暗地里议论说,这事跟他们有关,就把这话告诉了女知青小慧和小明。两个城市女孩跑到队长面前,大声疾呼:“冤枉啊,我们昨会干这种事呢?你们领导尽管到我们屋里去查。”梁忠实笑着对他们说:“谁说你们干的了?我们只是说窃贼的脚印到了你们的屋边就消失了,并没说你们干的啊!”男知青好象心中的一块石头掉了似的,脸上现出了笑容。
吃早饭时,梁忠实在为粮油失窃之事苦恼。如果查不出窃贼的下落,他想用自家的粮油填补集体的空缺。在早饭桌上,他把他的想法和家里的人一说,老大忠宝不赞成。忠宝说:“粮油被偷只能算大家倒霉,你一个队长能顶天啊?明天天塌了,你能顶住吗?”梁母说:“老大不要着急,你兄弟是队长应该要负责任的。这是———”忠梅插话说:“妈,大哥应当负责任不假,总不能负责任就拿自家的粮油负责任吧!我们自家还不够吃呢!”新媳妇张贤芬接过话来说:“我支持忠实的想法,如果找不到窃贼,我到我妈家找一点过来给这洞补上。总不能让他日后不好做工作啊。”梁忠实听着媳妇深明大义的话语,心中宽慰了许多。他赞许地朝爱人点点头,暗自庆幸自已遇到了一个在工作上积极支持他的贤内助。
梁忠芳一家三口吃过午饭要回家去。临走前,二姐夫华永贵把三舅佬爷叫到一边,对他说:“忠实舅爷,现在我们化肥厂供销科内正缺少一个名额,我把你的情况跟我们领导说了,他们同意你过了春节去上班。先干临时的,过一阵子干的好,再活动活动转个合同工,还可以变为正式工。享受定量户口待遇,不比你原先在大队当教师差。”梁忠实听着姐夫这一席话,心中热乎乎的,但他却不能马上答应姐夫。他想自已被大队领导信任推荐,才当了几个月的生产队长,还没为社员们办一件实事,昨夜又出了粮油被偷,这件窝囊事。还不知道这问题什么时候能解决?他只好先谢谢姐夫的一片好心。
梁忠宝队长不干之后,总想着离开田不洼生产队,他曾经求妹妹忠芳帮他在化肥厂找份工作。因为忠芳想着三弟教师被人挤了,一肚子墨水没有个用处,就在家天天磨丈夫。好不容易华永贵才通过和领导吃饭的机会,给忠实在供销科谋了个位子。你说忠宝也想进化肥厂,总不能一下子按排俩兄弟进去吧?忠芳不好一口回绝大哥,也不得把握答应,就随口对他说:“等机会吧!”
梁忠实通过对仓库屋前屋后的环境再次仔细观察,发现了粮油失窃的一些蛛丝马迹。他仔细察看了一下脚印的痕迹,发现这脚印不是朝知青屋走的,而是设计的“障眼法”。先朝知青屋去,然后又折回来,从沟这边走向沟那边人家。因为冬天沟里没有水,下了一沟雪,正在化,所剩积雪不多。在脚印拐弯处,跨沟时,沟边积雪旁有一个脚后根印,很宽,像是草鞋印。由于夜里温度低,路上冻的硬硬的,鞋印不深,但留在积雪上脚后根印还是清晰可见的。梁忠实断定这脚后根印肯定是夜时留下的。如果是白天化雪,路烂一踩就是一个深脚印。也就不会形成了现在路上不见脚印,而偏偏沟边的积雪上有脚后根印了。他发现了这些,不露声色地到沟边几家拉家常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