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邦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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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夜深了，医院微弱的灯光下，梁忠梅醒眼看着趴在她身边熟睡了的杨素成。她挪了挪身子，把被子朝他身上盖了一点。她虽然和这个男人亲热到无人替代的地步，但深夜里和这个男人独处还是第一次。而这一次，她睡在医院的病床上，而他却坐在床边趴在她的床头。由于药水的效应，她觉得头脑现在清爽多了，不象才走进医院门那样，眼皮抬不起来，头脚阴沉沉地象到了鬼门关。她不知道自已在医院的病床上晕晕沉沉了几次，她醒醒又睡睡，全不知外面的人说着什么话，干着什么事？现在她感觉自已真的醒了，明白了这个病房就杨素成一人陪伴在她的身边。她静静地听着这个男人在她的床头，粗粗地打着鼾；她用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发，但不敢惊醒他。她此时感觉好幸福，她在心里说，就让这个男人一辈子在身边陪伴着吧！
杨素成突然像是要翻身似地打掉了身上的被角，使梁忠梅一惊，她把身子朝床里边一缩，被子拖下了地。杨素成一下子醒了，他发现梁忠梅身上的被子掉下了地，赶紧站起身来，把地上的被头拿起来，要朝梁忠梅身上盖。梁忠梅此时神志清醒似地朝他笑着，轻柔地对他说：“你上床来睡会儿，坐在下面凉吧！”杨素成此时看到病中的心上人，又恢复了往日健康的表情，心头比喝了蜜一样甜。他真想好好地抱她一下，但他没有，医生说她的身体不能激动。他委婉地对她说：“你好好休息一下，我为你站岗。我不能让我心爱的人有什么闪失。”梁忠梅欣慰地垂下了眼帘。
梁忠梅在医院治疗时，还委托她的哥嫂给她的“铁姑娘队”鼓劲，问好！为整个水利工程祝福。几天后，当梁忠梅的精神有了好转，身体有了一些劲后，在医院再也呆不住了，她倔强地摘掉了医生早上给她挂的点滴，执意要到工地去看与她同生死共患难的兄弟姐妹们。张贤芬和杨素成没法想，只好请示大夫。大夫说：病人执意不肯再继续治疗下去，那么就让她回家养病吧！并给她开了一些药，再三叮咛她：“一定要按时服药，注意休息。过一段时间，最好到医院复查一下。”
也就在梁忠梅离开医院时，水利工地在敲锣打鼓、鞭炮声中结束了。仨个知青戴着大红花在路上，迎接她们的“铁姑娘队”队长康复出院。中午，在庄头的老柳树下，女知青小慧和小明给梁忠梅的胸前别上了两支大红花。梁母看着康复出院的闺女，被俩个知青娃娃簇拥着到了门口，还戴着大红花，眉眼笑出了激动的泪花－－－
梁忠梅携着陪在她身边的杨素成，喜悦地对母亲说：“这几日，素成一直在医院照顾我。"梁母喜眉笑眼地看着杨素成，高兴地说：“好啊！以后忠梅和你在一起我就放心了。”杨素成羞涩地朝梁母微笑着说：“请您老放心，日后我会对忠梅好的！”说完就准备回家忙活去，梁家一大家子人挽留他吃过午饭再回家。
梁忠实从工地回家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要为仨个知青找到合适的工作。他听说老校长陈茂宏要调到别的学校去任职，得赶紧去看看他。梁忠实离开学校这几年里，多次来过学校，看学校的老同事，看他曾经在这儿授课的讲台，看学校门前宽阔的茅草坪。每一次都很感慨，每一次都怀着一颗羞耻的心伫立在操场上不堪回首。
陈校长那次无端地受到了几个“造反派”们的诬害，原本忠厚耿直的性格显得世故多了。他曾答应过梁忠实，“等过了这一阵子”，让他再回到教育岗位。虽然那会儿，梁忠实尽自已最大的能力保护过他，但当他被“解放”了出来，却对梁忠实重新回到教育岗位的事情，置若罔闻。梁忠实记得第一次找他和学校领导时，陈校长摸着他满脸虬髯的下巴，小眼睛显得惶然不知所措：因梁忠实当过几天“文革主任”，大队里有个别干部不同意他再进学校的门，重新拿起教鞭。面对陈校长默然的表情，梁忠实也心灰意懒了。虽然当他走过学校的门前，他原先教过的学生和老教师还在叫他“梁老师”，但他已和学生之间隔着一堵墙，他已不再是老师了！
这一次，他不是为自已来找陈校长和学校领导的，是为他们的生产队女知青小慧再次登门他心目中神圣的学校的。陈校长虽显得有点苍老，但还是那副幽默的表情。他不停地摸着他的虬髯胡子，也或许是因为他人要走了，要给这儿的“故人”留下一点印象。这一次他犹虑了一下，对梁忠实说：“学校还是需要女教师的，你让她过来先实习吧！”梁忠实感到心头一阵轻松，陈校长的这句话是经过了多少次的顾虑之后，最干脆的给人答复。对于梁忠实来说，已经心满意足了。
